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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兩人緊握著對方的手,看著彼此紅腫的淚眼,哭了又笑了。
「……不管怎麼說,小姐還平安就是最大的好事。」嘉穗擦掉眼淚,鄭重道,「今後奴婢會一直陪著小姐。」
「說完沒有時間差不多了。」張嬤嬤走了過來催促。
「小姐,你先回去吧。」嘉穗說著,將背在身上的一個花背囊塞給荔知,「這裡面有幾身衣裳,還有一些起居用品。小姐先拿著,還需要什麼奴婢下次再帶來。」
一個已是自由身,一個卻又淪為奴僕,雖在一個地方,但再次相見,卻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
荔知壓下心中的悲傷,低頭擦掉眼淚,再抬起頭時,已是粲然笑臉:
「你也要保重——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我。」
兩人依依不捨地分別後,張嬤嬤將荔知重新帶回了潮濕陰暗的小院。
「你這奴婢倒還忠心,」張嬤嬤說,「我見過不少家裡一敗落就捲鋪蓋跑人的,千里迢迢追來跟著受苦的倒是從未見過。」
荔知心緒繁雜,勉強自己抬起嘴角笑了笑:
「嘉穗與我一起長大,情誼自然不同。」
張嬤嬤把荔知送回院子便離開了。荔知回到耳房,拆開背囊後,發現裡面是幾身布料上好的秋冬衣裳,還有一隻刷牙子,幾張柔軟的汗巾,一盒澡豆,還有一個樸素的木攢盒,裡面放著十來種京都的常見糕點。
看著嘉穗費心準備的一切,荔知的眼眶再次濕潤了。
嘉穗和嘉禾是荔家一對孿生的家生子,她們比荔知和荔夏要大上五歲,因為年紀合適,恰好也是孿生,便被管家安排來服侍荔知和荔夏兩姐妹。
嘉穗是荔知的貼身丫鬟,嘉禾是荔夏的貼身丫鬟。
雖是小姐和丫鬟的身份,但因為生母早逝,父親對她們缺少關注,主母又不怎麼管的緣故,她們四個更像是一起長大的姐妹。
荔知自知要走的路危機重重,並不願意牽連嘉穗兩姊妹,但若處境對調,假如嘉穗兩姐妹落難,她和雙生姊妹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命途多舛,有時候,她又覺得上天待她不薄,讓她有兩個沒有血緣關係卻又勝似有血緣關係的姊姊。
荔知回到耳房大約一個時辰後,唐管家又一次來到小院。
「今後你就去小姐的萱芷院當差,萱芷院的位置你問問和你同院的人就知道了。明早卯時,你便去萱芷院報導。萱芷院的管事嬤嬤姓李,只要你不偷奸耍滑,她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以後你有什麼事,直接和李嬤嬤說便是。」唐管家背著手道。
「我知道了,多謝唐管家費心。」
「今後你在都護府——特別是主子面前,要自稱奴婢。我倒沒什麼,要是冒犯貴人就不好了。」唐管家提醒道。
荔知從善如流:「奴婢明白。」
唐管家點點頭,踱著步子離開了小院。
傍晚時分,下值的丫鬟陸陸續續回到院子,見到新來的荔知,不免有些驚訝。
荔知趁機上前搭話,不多時,便與院中的幾個同齡丫鬟打成一片。一個丫鬟拿出一小袋瓜子,一人分了一小把,站在棗子樹旁閒聊。
「府里也沒什麼好注意的,老爺和夫人都是寬厚之人。」藍衣的丫鬟說。
綠衣的丫鬟嗑著瓜子附和道:
「小姐和少爺人也很好,從不打罵我們。」
荔知追問:「不知老爺膝下有幾個孩子」
「兩個。」藍衣的丫鬟比了兩根手指,「一個少爺,一個小姐。」
或許是看出荔知的疑惑,藍衣的丫鬟補充道:
「我們老爺是個痴情之人,和夫人。夫人攏共生了兩個孩子,便是少爺和小姐。我聽說,京中的貴人動輒三妻四妾,不知是不是真的」
荔知看出藍衣丫鬟想要炫耀的內心,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成功打開了藍衣丫鬟的話匣子。
棗樹下的閒聊散會時,荔知已經大概掌握了府中主子們的性情和特徵。
幸運的是,主子裡似乎沒有荔知見過的那種刁鑽之人,都護府的大多數下人都過著清閒的日子。
荔知沒去擔心謝蘭胥,她相信以他的身份和才智,能過得比自己更好。
她現在的首要目標,就是在都護府站穩腳跟。
第二日卯時,鳴月塔天還沒亮。荔知摸黑前去萱芷院報導。
萱芷院的管事嬤嬤姓李,年過四十,兩鬢斑白,一張板著的國字臉,像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始終抿著的嘴唇讓人覺得世上好像沒有什麼事值得她開心。
李嬤嬤嚴厲地向荔知交代了萱芷院的規矩,吩咐她做院裡的粗使丫鬟,負責掃地洗衣一類的差事。荔知將萱芷院的規矩認真記在腦中。
許是見荔知態度認真,李嬤嬤的口吻稍微溫和了一些,叫來了另一個粗使丫鬟菊生和她認識。
菊生是個和荔知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兩人相視一笑,也算交好了。
天亮後,李嬤嬤帶著幾個小姐房內的丫鬟去服侍魯萱起床,荔知和菊生則分別帶著一大盆衣服去河邊浣洗。
京都的大戶人家往往都是有專門的挑水工挑水回來,由浣衣房的丫鬟統一漿洗,但都護府卻沒有專門的浣衣房,萱芷院的洗滌工作,都是由粗使丫鬟帶到都護府外的河邊進行。
菊生是個心善的姑娘,一路都在關心荔知能否抬起裝滿衣物的木盆,又能不能堅持得住兩里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