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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難道那山野大夫也是他的同夥
荔知馬上推翻了這個可能。
「殿下為什麼要這麼做」荔知問。
「風癱之後,我們還遇到過綁架和截殺嗎」謝蘭胥反問。
「……沒有。」
「一個健全的皇孫會讓很多人感到威脅,但一個風癱的皇孫就未必了。」謝蘭胥諷刺道。
荔知能夠理解他的做法,她也不會去問為什麼要瞞著她這樣的愚蠢問題。
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會這麼輕易被謝蘭胥信任。
別說一次試探,就算再來一萬次,她也有信心通過考驗。
她識趣地說:「我一定不會破壞殿下的計劃。」
「你不怨」謝蘭胥輕聲問。
「我理解殿下處境艱難,多慮是當然的。」荔知說,「總有一天,我會讓殿下信任我。」
謝蘭胥不相信有那一天。
他背對著溫暖的篝火,手中握著一塊隨手撿起的石頭。淡黃淡白的紋路像蛇一樣盤旋纏繞著,他握著那塊石頭的時候,冰冷的蝮蛇好似也爬上了他的指尖。
人總是謊話連篇,心口不一。
說不悔的其實抱恨終身,說不恨的其實恨之入骨,說珍愛的,最後卻將毒藥投入他的杯中。
比起一個個的辨別真偽,他學會更直截了當的方法。
林下寒影蔓延,月華墮地。
世間萬物影影綽綽,似乎都含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掛在樹枝上的烘烤的衣物變得半干,兩人先後穿回衣裳,圍坐在火堆前繼續烘烤。
荔知悄悄打量謝蘭胥在火光下晦暗不輕的側面,越發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明明都可以假死脫身了,他執意要抓著這流放三千里的皇孫身份做什麼
「你還有什麼想問,一併問了罷。」謝蘭胥說。
荔知當然不會問這麼敏感的問題。
「殿下是怎麼忍住銀針刺入的」她說。
她本是隨口一問,謝蘭胥卻望著火堆出了神。
片刻後,他朝騰躍的橘紅色火苗伸出手。
消瘦蒼白的指尖伸入火苗中,瞬間就被包裹。荔知大驚,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將謝蘭胥的手從火焰里拉了出來。
只是短短一瞬間發生的事,荔知的心跳卻比剛剛攀爬山壁時還要急促。
「殿下!」她疾聲道。
謝蘭胥面不改色,平靜的目光望著剛剛伸入火焰的指尖。
「……我感覺不到。」
荔知愣了一會,發覺他是在回答剛才的問題。
將手指伸入橘色的火焰之中,也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殿下感覺不到疼痛」荔知難以置信。
世上還會有不會疼的人嗎
「疼痛是什麼感覺」謝蘭胥反問。
只有看著他的眼睛,荔知才能相信這麼荒謬的問題是他真心求問。
荔知遇到過很多難題,但是她相信謝蘭胥的這個問題,即便是學識淵博的夫子也難以回答。
痛覺是什麼感覺
就像對一個從小失明的人解釋色彩,再通俗易懂,也沒有辦法在他心中勾勒出顏色。
荔知回答不出他的問題。
「此事還有誰知曉」她問。
「還活在世上的,」謝蘭胥看著她的眼睛說,「只有你我。」
「殿下放心,我不會辜負殿下對我的信任。」荔知保證道。
謝蘭胥望著火堆,將手中一直握著的那顆石頭投了進去。
石頭砸斷已經燒脆的樹枝,發出咔嚓的聲響。迸發的火星在黑夜中一閃而過。
「你在家中叫什麼名字」他望著火堆。
要不是周圍只有荔知一人,她險些以為謝蘭胥是在問那顆石頭的名字。
「殿下是問小名」荔知說,「我沒有小名,不過一母所生的姊妹喚我般般。」
「……般般。」
麒麟的別稱,又有般般入畫之意。
謝蘭胥跟著低聲念了一遍,同樣的名字,由他緩緩道出,仿佛因此多了一絲旖旎。
雖然荔知對他沒有痛覺一事還十分在意,但謝蘭胥轉移了話題,她也就知情識趣地不再多談。
「殿下有小名嗎」她順著謝蘭胥的話題說。
謝蘭胥的思緒好像被喚回到了很久之前。
荔知耐心等待著,直到他輕聲道:
「……阿鯉。」
「哪一個里字」荔知問。
謝蘭胥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問。
他牽過她的手,帶著涼意的指尖緩緩划過,荔知忍著陣陣痒痒,看出那是一個錦鯉的鯉字。
將冷漠安靜的謝蘭胥和池中五彩的錦鯉聯繫起來後,眼前的謝蘭胥也憑空多了一些可愛。
「這是太子殿下取的小名嗎」荔知問。
「是母妃取的。」謝蘭胥說。
太子正妃的大名,即便是尋常人也有所耳聞。
畢竟身為身份敏感的前朝公主,沒有被收入後宮或是青燈古佛了卻一生,而是賜給太子作正妻,這是歷史上從來沒有的事。
這關係到皇室血統的正統性,皇帝做此決定時,滿朝譁然。紫微宮前跪滿了勸諫的大臣,但皇帝還是一意孤行,將前朝公主魏儀望賜婚給自己的太子謝松照。
多年,兩人僅有一子,那便是鮮少在外界露面的謝蘭胥。
「般般。」
荔知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謝蘭胥在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