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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馬車磕磕絆絆,在墜落中途解體。荔知從破碎的木板中摔出,謝蘭胥就在她的手邊,跟著一起往谷底滾去。眼見一塊尖銳的石頭就要撞上他的後腦勺,荔知來不及多想,搶在他之前先滾了過去。

    肩胛骨重重一痛,荔知連叫出聲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感覺到自己還在不停翻轉滾動。

    忽然,她的身下一空。

    謝蘭胥單手吊在一棵長出山崖的歪脖子樹上,另一隻手青筋畢露地抓著她的手腕。整張臉都因為過度使力而扭曲。

    而她,懸在一塊凸出的峭壁外,底下就是萬丈深的谷底。

    殘損的馬車和四仰八叉的馬匹在她身旁滾落,連個聲響都沒有發出就消失在谷底的密林之中。

    只要謝蘭胥稍微鬆手,她的下場就和粉身碎骨的馬車一樣。

    她抬頭看著謝蘭胥。

    少年臉色蒼白,寬大的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他也在看著她。

    荔知從他眼中看出一抹思量。

    「殿下……」她說,「殿下腿腳不便,鬆開我……方能用兩隻手爬上去。」

    她只能賭一把。

    「那你怎麼辦」謝蘭胥問。

    腳下無依無靠,死亡近在咫尺,荔知卻在笑著寬慰少年。

    「殿下勿憂,天無絕人之路,我自會想其他辦法。」

    「你不悔」

    「不悔。」荔知笑道。

    不斷有落石從頭頂滾落,再僵持下去,不僅謝蘭胥沒有體力,情況可能又會生變。

    荔知屏息等待謝蘭胥做出最後的決定。

    片刻後,謝蘭胥加大了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量。

    隨著壓抑的嘶吼,謝蘭胥猛地發力,緩緩將她向上拉起。荔知瞪大眼睛,在察覺謝蘭胥意圖後,探出另一隻手努力抓住了越來越近的石壁,兩隻腳艱難地點在了一塊石頭上。

    「能站住嗎」謝蘭胥問。

    荔知不敢做出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只能用下巴輕微地點了點頭。

    謝蘭胥鬆開荔知,在她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兩腿一翻,靈活地爬上歪脖子樹,再一個跨步,重新回到突出的懸崖平台上。

    他跪在地上,朝荔知伸出一手。

    荔知呆呆地把手遞給他。

    謝蘭胥抓住荔知的手,另一隻手也握了上去,再一發力,荔知就感覺自己的身體緩緩升了上去。在接近平台的時候,荔知手腳並用,終於爬到謝蘭胥身旁。

    作者有話說:

    根據榜單調節字數,明天無更

    第16章

    荔知的眼神定在謝蘭胥與常人無異的雙腿上。

    那靈巧,那有力——哪像一個下身風癱的人

    她還沉浸在震驚之中,謝蘭胥已經身體靈活地攀附著傾斜的石壁慢慢往上爬去。

    大難當頭,所有疑問都可以放後。

    荔知連忙跟著向上爬去。

    摻雜著黃土和碎石的黃水傾盆而來,荔知抿緊嘴唇,時不時偏頭躲避飛來的水花。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雙手雙腳上,只要一個疏忽沒站住,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

    不知不覺,她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

    他們墜落下來的地方就在約三十丈外的斜上方,有更多的黃水在上方另一處傾斜處形成了小瀑布,聲勢浩大地沖向谷底。

    土黃色的水花飛濺,沖刷過的石壁滑溜溜的,兩個人在攀爬過程中都擰緊了眉頭,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好不容易,荔知的右手搭上了小路,她一個用力,狼狽地撐著滾了上去。終於回到了他們摔下來的地方。

    謝蘭胥在不遠處坐著,也不管泡在黃水裡的衣袖了,蒼白著臉一動不動,胸脯急劇地起伏著。

    頭上的落石漸漸停止,黃色的水流也減弱了,前方的小瀑布肉眼可見地變瘦。

    在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後,天地間又恢復了一開始的平靜,只有面前的一片狼藉印證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現在怎麼辦」荔知問。

    「他們走得比我們慢,追上去。」

    謝蘭胥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哪有什麼風癱的影子

    荔知跟了上去,一邊用袖子稍微乾淨一點的地方擦拭臉上的泥點。剛剛的死裡逃生太過驚險,到現在她仍心跳如擂。

    兩人沿著小路往前,追尋著泥濘路上的足跡。

    小路蜿蜒下降,太陽下山的時候,兩人終於走到谷底。

    謝蘭胥看了眼昏暗的天際,提議找個山洞湊合過夜。兩人分頭找了一會,荔知空手而歸,幸運的是謝蘭胥找到了可以過夜的山洞。

    她跟著謝蘭胥去到那裡,才發現與其說是山洞,不如說是一個凹陷進去的山壁,不過再怎麼說,也是一個避風的地方。

    附近都是樹林,不缺柴火。

    火堆很快燃了起來。

    荔知知道鑽木取火和怎麼辨別火石,但她很好奇謝蘭胥竟然對鑽木取火也十分熟悉,似乎做這樣的事並非初次。

    火堆燃起來後,兩人各占一邊,背對著彼此,將濕透的衣裳脫下來烘烤。

    此時此刻,終於有了聊天的機會。

    荔知問出克制許久的疑問:

    「殿下的腿,是什麼時候好的」

    身後並未傳來謝蘭胥的回答,因此荔知立即猜到另一種可能。

    「殿下從一開始就沒有風癱。」她用篤定的口吻道。

    謝蘭胥的沉默驗證了她的猜想,荔知並未感到生氣,她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她親眼見到那根銀針深深刺入謝蘭胥的膝蓋附近,他怎麼做到一聲不吭,甚至面部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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