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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殿下要揭發我嗎」荔知柔聲請問。
寶石藍的天穹中掛滿華星,鱗光閃爍的湖泊靜悄悄地。飛泉綠的野草和黃蘆葦交疊在一起。少女藏身湖中,濃密烏黑的長髮在水中綻放,潔白的肩頭若隱若現,像是怪談中魅惑人心的水妖。
「……你怕嗎」謝蘭胥問了另一個問題。
荔知笑了起來。
早在一無所有的那一天,她就摒棄了所有恐懼。
「殿下庶弟死的那天,」她說,「殿下怕嗎」
她浸在湖水中,直直地望著岸上的謝蘭胥。
她看見了,他唇邊隱秘的微笑。
第11章
甄迢神色焦慮,剩下的短解們面面相覷。
太陽已經爬上三竿,按往常流人們早該啟程了,但現在所有人依然滯留在綠洲。
原因只有一個,昨夜值守的長解鄭恭一大早被發現失蹤。
「要不再去綠洲里找找」有短解提議。
「已經找過四五遍了,是真的沒有。」另一名短解搖頭。
「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就這麼人間蒸發吧」甄迢怒道,「召集所有流人,我要一個個審問!」
從京都出發的三百四十人到了今日,還活著的只剩一百五十餘人,即便只有一百五十餘人,光靠甄迢一人審問還是有些吃力。甄迢又選了兩個心細的短解,加入到審訊的調查中來。
甄迢重點懷疑的,是和鄭恭有恩怨的人,這一批人由他親自審問。
輪到荔知時,甄迢多看了她一眼,認出她就是攔馬車求救的那個人。
「昨夜你都做了些什麼」甄迢問。
「我幫朱姨娘看著她的兩個孩子,好讓她放心去湖裡沐浴。」荔知說,「朱姨娘回來後,我在他們三個旁觀星。昨夜角宿出來了,我給弟弟妹妹講什麼叫角宿。」
「然後呢」
「後來,朱姨娘唱歌哄兩個小的睡覺。不知不覺我也睡著了。再醒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了。」
「你說的這三人,都在你之前睡著」
「回大人,是的。」
「也就是說,沒有人能夠證明你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假的睡著了」甄迢眯起眼,懷疑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少女。
沒有戴木枷,也就是說連十六歲都沒有。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女會是鄭恭失蹤的元兇嗎
「大人,有人給她作證。」一個短解在這時走了過來,「一個叫荔慈恩的小姑娘說這是她的異母姊姊,昨夜她被旁邊的鼾聲吵得睡不著,中途醒了幾次,荔知都在她身邊。」
荔知坦然地迎著甄迢的視線。
「……好吧,讓下一個過來。」甄迢揮了揮手,讓荔知退下。
荔知退下後,甄迢接連審問了十幾個和鄭恭有恩怨的人,但他們都否認和鄭恭失蹤有關。
調查毫無進展。
「大人……」有短解忍不住看了眼天色,一臉為難道,「再不出發,今天就走不了多少路了。」
押送流人的役人雖然不會為流人的折損擔責,但卻會為延誤腳程而獲罪。
短解的話說中了其他役人的心坎,他們都欲言又止地看著甄迢。
不遠處,謝蘭胥揭開馬車錦簾,握拳在唇邊咳了兩聲。
「咳……還不出發,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殿下——」甄迢走到馬車前,行了一禮。「長解鄭恭昨夜失蹤,卑職正在審問流人尋找線索。」
「鄭恭」謝蘭胥說,「今日凌晨,我推窗透氣時望見一個像是鄭恭的背影往東邊走了。他還沒回來嗎」
「殿下可看清了確是鄭恭」甄迢吃了一驚。
「只看見背影。」謝蘭胥又咳了兩聲,臉上浮起病態的紅潤,「應是鄭恭。」
「只有他一人嗎」甄迢追問。
謝蘭胥點了點頭。
「大人……」一名短解試探地開口,「鄭恭……是不是逃役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短解們紛紛附和。
「是啊,他老是抱怨這門差事又累又撈不到油水……」
甄迢不是不知鄭恭秉性,但他還是懷疑鄭恭是否蠢到會去逃役。
他心煩意亂地開口道:「此事還需調查,未免耽擱行程,先叫流人們都上路吧。」
失蹤的鄭恭最後暫時不了了之,短解們大聲吆喝著,流人們陸續上路。
朱氏一手牽著一個半大孩子,艱難地走在荒漠裡。荔知走到荔慈恩身邊,牽起小妹妹的手。
朱氏驚訝地看著她,荔知對其笑了笑。猶豫片刻後,朱氏鬆開了荔慈恩的手,她身旁的荔象升探出頭來看了看一臉開心的妹妹和荔知,臉上的防備漸漸減淡。
荔知和荔象生兩兄妹的交際不多,但兩兄妹卻是荔夏的忠實擁躉。
荔府每個地方都有他們搗亂的身影。
荔夏上房揭瓦,荔香大膽頂罪,荔象生和荔慈恩兩兄妹則像兩條跟屁蟲一樣跟在兩人身後,為她們的惡作劇把守望風。
荔慈恩趁沒人注意她,捏了捏荔知的手。
「……我會替另一個姊姊保護好荔知姊姊的。」她悄聲道,眼中閃著聰慧。
荔知愣了愣,然後笑了。
「好。」
「姊姊為什麼對殿下那麼好」荔慈恩問。
荔知沉默片刻,笑道:
「因為姊姊讓他沒有家了。」
……
流人在荒漠中走了兩天,終於再次看見起伏的山林。雖然這意味著可能會有額外的食物,但隨著高度的提升,空氣越發嚴寒,地面開始散落棉花一樣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