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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8:20 作者: 匹薩娘子
荔知整理好神情,帶著神丹回到了荔家人聚集的地方。
「神丹!」荔香望著荔知帶回的大黑狗,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其他荔家人跟著看了過來。
王氏按住一臉驚喜想要過來的荔惠直,向來嚴肅的臉也微微露出一絲訝異:
「它是怎麼跟過來的」
荔知笑著摸了摸神丹的頭,說:「它鼻子靈,興許是一路嗅聞過來的。」
難為王氏沒有說教,她看著神丹,面露感慨地說:
「難為它了……」
荔香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她面色蠟黃,已經病了幾天。
「神丹,神丹——好傢夥,你竟然能找到這裡來。」
荔香在神丹面前蹲下,摸了摸它的頭,神丹搖了搖尾巴作為回應。
「看你瘦的,京都那麼好的地方不呆,追到這裡來做什麼呢」
荔香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節小指頭那麼大的饅頭塊。
「香兒!」荔香的生母鄭氏急聲道。
「沒事……就一點兒。」荔香說著,將饅頭塊拿到神丹嘴前。神丹嗅了嗅,一口咬進嘴裡。
鄭氏怒氣沖沖地看著女兒,只是礙於周圍的荔家人才沒有發作。
荔家的庶長子荔晉之開口打著圓場:
「鄭姨娘,你就隨香兒去吧。反正是她自己省下的口糧,就那麼指甲大一塊,能誤什麼事兒」
荔知的父親荔喬年只有三個兒子,一個就是寵妾鄭氏所生的荔晉之,一個是沒什麼存在感的侍妾朱氏所生的荔象升,剩下一個就是正房王氏所生的荔惠直,這三個兒子一個已經及冠,一個十二歲,一個才七歲,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倒是荔晉之和荔惠直的生母,早已充滿明爭暗鬥。
荔晉之開口,鄭氏也不好再說什麼。
荔知拿出謝蘭胥還給她的那半個饅頭,掰下一塊遞給荔香,後者立即變了臉色。
「你給我幹什麼我才不要你的東西!」
「香兒——」荔晉之說,「大家都是一家人,你這是幹什麼呢」
「我和她才不是一家人!」荔香氣沖沖地說,她轉過頭來,狠狠瞪了荔知一眼,「要不是你,荔夏不會死——我不會原諒你的!」
「荔香!」荔晉之一聲厲喝,荔香臉色難看地坐回了起身的地方。
「荔知,你別和妹妹計較……她性子倔,就讓她餓著吧,等她餓極了自然就知道誰對她好了。」
荔晉之從地上走到荔知面前,順手拿走荔香沒有接受的那塊饅頭,自然而然地揣進了衣服里。
荔知沒有拆穿他順手摸羊的行為,笑道:
「荔香說的也沒有錯。」
「你在家中最是善良,路過野花也要繞道而走,我相信荔夏的事你也是無心的……」荔晉之拍了拍荔知的肩膀,說:「你別太自責了。現在要緊的,是我們一家人能夠平安趕到鳴月塔。」
「謝謝大哥寬慰。」荔知笑道。
荔晉之滿意地點了點頭:「快坐下休息吧,多回復體力,明日一早還要繼續趕路。」
荔知接受荔晉之的邀請,坐在了他的身邊。
她拿出又少了一塊的饅頭,將其分成兩半,一半餵給了神丹。
拿著最後的那一小塊饅頭,荔知吃了起來。她吃得很慢,幾乎是一粒一粒的在口中仔細碾磨。
干硬的饅頭渣吸飽了唾沫,終於洇出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甜。
放在京都,這是叫花子都嫌棄的東西。在流放路上,卻是每個人賴以生存的寶物。
荔知吃著饅頭,忽然想起一事——
謝蘭胥為什麼不用衙役分給他的食物餵狗呢
她看向隊伍末端錦簾低垂的馬車,覺得自己興許是想多了。
……
「去吧,抓緊時間回來。」甄迢停下腳步。
謝蘭胥微微頷首,走向前方的灌木叢。
人有三急,謝蘭胥當然也有。別的流人如廁時無須押送,但謝蘭胥需要。
跑了一個流人和跑了一個皇孫,事態的嚴重性截然不同。好在,廢太子的餘威尚在,役人們都不算太為難謝蘭胥,在送他去林中方便時,總是隔著遠遠一段距離。
謝蘭胥走了幾步,回頭見甄迢沒有看他,從懷中掏出今日分到的糧食,悄悄扔入草叢。又沿路摘下看上去無毒的野菜和樹葉藏入懷中。
磨磨蹭蹭地一炷香後,在甄迢等不耐煩之前,謝蘭胥回到他面前。
甄迢上下打量一眼,將他帶回馬車。
謝蘭胥坐在車廂里,拿出路上採摘的一棵野菜,用手輕輕撣去上面的塵土。就這麼摘下一片葉子直接放進嘴裡。
他無表情地咀嚼著苦澀的野菜,如行屍走肉般把一片又一片的野菜送進口中。最後,連摘除根部的整條主莖也沒有放過。
苦澀的綠汁落進飢腸轆轆的腹中,幾度引起作嘔的本能,謝蘭胥用理智生生克制下去,他不僅沒有吐,甚至吃起了第二棵野菜。
第一棵野菜已經消滅了他的飢餓感,第二棵野菜他吃得比第一棵更慢,野菜吃完了,接著是路上隨手摘下的樹葉——
當月光鑽進馬車窗的時候,他吃完了那一把野菜和樹葉。
馬車外響起了野狗躁動不安的徘徊聲。
謝蘭胥拿起荔知給她的小半個饅頭,蒼白的指尖搓下些許白白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