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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3:30 作者: 沈明笑
郗白咀嚼著她的話,被上課鈴催著回了班級。在他昏昏沉沉地盯著黑板出神的時候,一個少年撐著他送的黑傘,緩緩地走進校園。
祁川猛地擤了一下鼻涕,早上被孟老闆塞的紙巾走了一路就已經用完了。他把紙團丟進垃圾桶里,緊接著連咳了好幾聲。
「……操。」
祁川感覺自己好久沒生過病了,他將昏沉的腦袋和手中的傘一起甩了甩,然後走上了教學樓。他沒有進班級,而是在樓梯間找了個略微乾淨點的角落蹲坐了會兒。反正已經上課了,他這個樣子闖進去也會被趕出來,還要附帶任意一個老師巴拉巴拉一堆叨叨。
到第一個課間的時候他才從後門晃進班級,祁川已經嘗試低調了,但他的出現還是刷刷引來了一堆視線。他又掛了彩,眼角嘴角都青紫著,右手指節還腫了起來。而施鈞洋根本沒來上學,殷染臉色也差,早上來了然後請了個假又走了。幾個哥們圍觀了一下祁川那張有些殘破的帥臉,忍不住調侃道,「不是吧,你和施鈞洋終於因為級花打起來了?」
祁川白了那哥一眼,不想解釋。當然他們是開玩笑的,熟人都知道,施鈞洋和祁川都不是會為了女人而跟兄弟反目的類型,而且祁川對殷染好像真的沒那個意思……他對學校里所有向他示好的女生都不來電。
有人破案道,懂了,祁川不喜歡送上門的!
可眼看過了兩年,也沒見他主動去泡誰。
一群人瞎幾把侃了一會,然後在上課鈴打響的時候散會。祁川撐著腦袋閉了閉眼,昨晚來回跑了快兩公里,跟一幫孫子幹了一架,還極限趕回去打了快五個小時的BO7,他甚至沒有打完比賽之後的記憶了,真有種體力精力都透支的感覺。要不是今天有家長會,他還真不想來學校了。
祁川拿指尖碰了碰嘴角,然後又嘶一聲彈開了手。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眼最新那條簡訊,長長地嘆了口氣。
一嘆氣,還要連咳十幾下。
……操,為什麼偏偏是今天開家長會?
「別哭喪著臉了,祁川趕上比賽了。操,這哥真是個神人!」
雖然破相了,手腿各處也纏著繃帶,病床上的施鈞洋根本不像是個傷病患,反而像個大爺。他翹著二郎腿仰躺在病床上,手上端著的水果還是一塊一塊切好了插著牙籤的。
他一邊嚼著蘋果一邊安慰著坐在一旁的殷染,「只要他沒缺席,問題不大,他那水平簡直--」
「能出院了吧?我看你也問題不大了,收拾收拾回學校吧。」
殷染打斷了他的解釋,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額外的情緒,但總歸是和以往他們吵吵鬧鬧時的氛圍不同了。施鈞洋盯著她的臉看,她就摁了摁帽檐側過了臉。
「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昨晚不該那麼跟你說話……」
施鈞洋放下水果,乖乖認慫。其實要不是昨晚後來殷染梨花帶雨的一波操作,把他和祁川都塑造成了英雄救美的形象,光他打架住院這事就夠他父母和各路老師叨叨到明年畢業了。他得了半天假躺著休息,睡了個懶覺,還破天荒吃到了殷染親手切的水果,感覺其實賺了?
而殷染的後遺症,比他想像得大的多。
道歉道了一路,殷染都沒怎麼理他。到最後他也不說話了,整個十二班最吵的一對冤家,一路沉默著往學校走。在最後一個四岔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施鈞洋還是沒憋住。
他撓了撓頭髮,誠心安慰道,「你別愧疚了,祁川真不會在意這個。」
施鈞洋撐著傘,整個傘往殷染那邊偏。殷染順著他纏著繃帶的手看向他的側臉,欲言又止,最後嘆息般地吐出一句:「……施鈞洋,你是不是傻逼啊?」
沒有傻逼過的青春多沒意思。殷染知道祁川不曾對她動心,但還是不厭其煩地想靠近他;施鈞洋把所有細節都回憶了一遍,但依舊不懂殷染沉默的源頭;祁川從不覺得未來有誰能讓他像施鈞洋那樣,一次又一次費盡心思弄壞殷染的傘,再淋得半濕只為送她回家。那些他們以為對方知道的,以為對方不知道的,以為對方在意的,以為對方不在意的,都是一個個冒著酸甜氣味的秘密,升騰起來變成雨,降落在每個人的十七歲。
而郗白覺得自己的青春既傻逼,又很沒意思。
臉色慘白昏睡在一邊的郗白,最終被周圍細心的同學喊來老師,並送他到了校醫室。他收穫了一通關心誇讚和叮囑,吃了退燒藥,婉拒了回家休息的建議,只說簡單躺一會兒,然後這一躺,他就沉沉睡了過去。
校醫室里的空調溫度不高,對他發燙的皮膚來說正正好,被子壓得嚴實,但他腦子裡還有自己班教室那扇老舊電風扇吱呀吱呀轉動的聲音。這是夢吧,黃昏的暖橙色的光落滿了走廊,教室里空無一人,桌椅歪歪扭扭。他在布滿算式圖形的黑板中央寫了一個「川」字,然後一轉頭,看到了祁川的臉。
夢裡夢見誰醒來了就要去見他,這應該是青春片的宗旨。
但是親愛的少年,你在哪裡呢?
校醫室的門打開了。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整得跟拍武俠片似的,趁著年輕就為所欲為嗎?你自己可以不管不顧,但你這樣,影響校風!你看看你這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