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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3:30 作者: 沈明笑
殷染被他罵懵了,眼淚大顆大顆滾下來。
施鈞洋紅著眼睛怒吼道:「他今晚WCG中賽區海選首輪的決賽!這波人八成他對家戰野喊來的,你懂不懂啊!!」
--他本來還想送她回家,再返回去看祁川比賽的。
下穿橋里亮著昏黃的壁燈,不遠處的乞丐抱著髒兮兮地雙腿,一臉空洞地看著他們。五個人把施鈞洋和殷染圍了起來,領頭的黃毛吐了口血沫,對施鈞洋的猜測不做評論,只是一臉濕笑的盯著殷染哭花了的臉。
然後他又被火沖天靈蓋的施鈞洋一拳砸了過去。
殷染尖叫出聲,出於本能地衝上去拉架,卻在推搡中摔到了地上,可愛的粉色兔子耳朵從她的長髮上滑落進了水窪里。
發箍弧形向下開口,像一個哭臉。
郗白的手背上還留著祁川手心汗的溫度。他沒遇上過這種事,短時間裡大腦甚至都處理不了了,他只能呆呆地被祁川拎起書包拽出卡座,在一片驚異的眼光和孟老闆大聲的追問中衝出了網吧。
雨又下大了,小巷裡髒兮兮的積水濺濕了他們的褲腳,匆匆忙忙也不知道撞了誰的肩,短短不到百米的路,大步快跑的話一眨眼就到了頭。
郗白的臉被濕漉漉的雨打濕,祁川將他塞到了公車站的立棚下,用力地握住他的肩膀。
他俯身看著他,一字一頓。
「身上帶錢了對吧?現在打車回家。」
郗白不知道能給出什麼樣的反應,他的臉上大概已經寫滿了他說不出的擔憂和著急。他望著祁川,少年又被淋濕了,沾著水的皮膚在發光。鋒利的眉眼當真溫柔,根本不像是要從一個戰場轉向另一個--不知為何,這種時候了祁川突然想起來要對他笑一下。
他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發頂。
「別擔心。」
說完他轉身就跑進了大雨里,速度快到郗白根本沒辦法追。
祁川。
郗白看著祁川像一陣抓不住的夏風一樣跑遠,雨水抹掉了祁川留在他手背和肩膀上的溫度,蟬鳴像魔咒一樣嘲笑著他的無措。他的嘴唇顫了顫--他從未像此刻一樣想喊出他的名字,就算這只是一個無意義的行為。
而他終於清楚地狼狽地意識到,只是叫出對方名字這麼一件簡單的事,他都做不到。
第十一章 月夜
郗白被門外父母的說話聲弄醒時,明明感覺自己才躺下沒多久。一整夜半夢半醒,他睡得十分難受,趕緊起床反倒是一種解脫。
雨下了整夜沒停,單看窗外陰沉的天幕都無法分清現在是清晨還是傍晚。郗白把房間裡的空調關了,拉開窗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回收家電的大叔騎著三輪穿過小街,「收冰箱--彩電--洗衣機--空調」的喲呵聲忽遠忽近,日復一日。夏日的風到底還是帶著溫度的,雨汽和熱浪一起撲面而來,而郗白卻不太嗅得到那種味道了。
他腦袋昏沉,全身發冷,四肢乏力,除了還算比較清醒的意識之外,全身似乎沒剩一個好使的地方。郗白抬手摸上自己滾燙的額頭,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綠豆粥榨菜鹹鴨蛋,油條豆漿蛋撻。爸媽把早餐端上桌,微笑著跟他打招呼。因為兒子中午不回家,他們擔心他在外頭吃不好,郗家的早餐總是格外豐盛的。郗白看著冒出紅油的鴨蛋黃,胃部開始翻滾,他有空腹感,但並不是很想吃東西。為了不讓家人看出異常,郗白乖巧地坐在他們身邊,硬著頭皮喝了一大碗粥。還好,他最擅長的事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昨晚在平涼街的時候淋到了一點雨,但回家路上他撐了傘,只不過是濕著衣服吹了點風,就這樣都能生病,太弱雞了……郗白忍不住鄙視自己。高溫使他的思緒開始漂浮,或者說他靈魂中的一部分留在了昨晚的雨街上,到現在都沒有回家。
他聽了祁川的話,但是從坐上車的那一秒他就開始後悔。不過比起擔憂,他更清楚自己無用的事實--成為累贅,拖別人後腿這種事,他這輩子都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畢竟第一次,他就以失去聲音的方式而獲得了漫長的懲罰。
郗白在上課前十分鐘的時候拖著沉重的步子上樓,他在十二班外的走廊上徘徊了一會兒。他並沒有祁川的聯繫方式,所以他不能請假不來上課,學校和藍狼是唯二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他朝班裡望了望,並沒有找到祁川和施鈞洋,又沒辦法隨便拉一個人打聽……
正當他頂著張蒼白又躊躇的臉不知所措時,他迎面遇上了殷染。
殷染戴著一頂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手裡提了一個帆布袋,正要往樓梯口走。郗白的嘴唇動了動,在她匆匆走過之前,他倏地拍了一下她的肩。
……不知道他是燒暈了還是膽子真的變大了,做出這個動作之前他完全沒有思考。而且就算他攔下了她,他要怎麼表達出自己想問的話?
對上郗白的臉,殷染也愣住了。她的臉色很差,那雙圓圓的杏眼腫著,一看就是哭過了。她和他對視了幾秒,似乎在等他的下文,而後又緩慢地想起了他是個啞巴的事實。
雖然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她從他那張陰鬱臉上讀懂了些許。
「……沒有大事,不用擔心。」
她清了清有些啞的嗓子,說完就利索地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