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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7:03:30 作者: 沈明笑
少年人把敢做的不敢做的都糅合進夢裡,夢中人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如此便能賺得片刻天真的歡喜。
可現實是,他的仰慕大概註定要泡在雨里發霉了。
郗白躺到了六點半準時下床,再如以往的每一日一樣,簡簡單單地洗漱著裝。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在路過書桌的時候頓了幾秒,鬼使神差地拉開抽屜,翻出來幾乎沒用過的一盒創口貼。這是要做什麼呢?把創口貼放進書包里的時候郗白也在想。
屋外傳來了母親叫他吃早餐的聲音。
隨便了。
他匆匆拉好拉鏈,拎起書包走出了房間。
第四章 空気
連綿的雨季讓身處其中的人看不到盡頭,不止學生們覺得睏倦,值班教師們都於課間接二連三的打著哈欠。不得不承認,這真不是一個補課的好季節。
准高三生沒得選。就算一直下雨,七月的浮躁悶熱也同樣存在,教室里死氣沉沉的。郗白在黑板上寫下了最後一個數字,把粉筆擱在槽里,垂著眼睛走下去回到了座位上。他知道基本沒人在認真看他的解題過程,他甚至懷疑老師喊他上去是因為老師自己都懶得寫了。
不好使的風扇發出咯吱咯吱的噪音,依舊沒人來修。前排的男生終於放棄掙扎,堆了幾本書在面前,然後趴了下去。補課的意義到底在哪呢?連郗白這種模範好學生都開始走神的時候,放學鈴終於打響。
現在每天午休的兩個小時,是郗白一天中最清醒的時刻,他在緊張。什麼人都可能會路過一樓教室外的走廊,雖然這周他已經不坐在窗邊,但依舊正對著窗戶,足夠他在誰誰路過的時候捕捉到對方的身影。他一邊坐在桌前吃三明治,一邊暗自等待著,看說要找他補習的人會不會再次從天而降,出現在他眼前。
可是那個祁川哪會主動約人補習,提到他八成只是應付魏主任的藉口而已。郗白已經三天沒見過祁川了,他覺得自己在妄想,但他還是忍不住期待,畢竟最近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已經發生太多次了。
一個鐘頭以後,他的確等來了意外來客。
而那不是祁川,是一個大眼睛的漂亮女生。
「嗨。」她站在班門口往裡望,視線直直地投向他。待郗白抬眼看過去,她就念出了他的名字,「你是郗白對嗎?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郗白愣愣地看著她。
她揚起了手中的卷子,「方便嗎?」
不是沒有同學來找郗白討教過習題,只是所有人都是問他要來作業,然後對著他寫的過程自己看。從外班來人這還是第一次,郗白除了點頭以外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反應。
女生跨進了班門,帶著點捲兒的柔順馬尾辮晃動了幾下,她來到他前座的位置坐下。
殷染。
他知道她的名字,畢竟除了學霸和不良,漂亮的女孩在高校里也是視線的焦點。無論傳聞好壞,總會有人提起他們。如果按照這個分類來算,郗白,祁川,殷染就是這三種人的代表。 極端和極端碰到一起,劇情肯定不會簡單。郗白貧乏的青春經歷里還沒有過類似的事,但他記得去年這個時候的夏夜,爸爸買了新空調放在客廳,每晚媽媽和郗錦都會窩在沙發那兒看碟片,看道明寺和杉菜在學校里吵吵鬧鬧,吵著吵著就牽出那麼多愛恨糾葛。
換做他,他應該就是劇情里跑龍套的那種炮灰,不知道會在哪一集裡出鏡幾次,然後成為引線,最後成全別人。
「我叫殷染,我是祁川的同班同學。」來者如此自我介紹道。
她上來就提了祁川,似乎是想觀察郗白有什麼反應。當然,郗白沒有任何反應。他垂著眼睛,視線瞥過殷染手中的卷子,然後從桌洞裡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張攤在桌上。
足夠平淡無趣的回應,殷染無言了片刻,依舊目不轉睛地打量他。這種被近距離的視線來回打量的感覺讓郗白覺得不安,他的耳廓開始升溫,但是與祁川帶給他的燥熱感不同,這個漂亮姑娘帶給他的是涼意。
他聽見她柔聲說,「最後一題的第二問我不太會寫,能跟我講講嗎?陳老師總在我們班誇你的解題思路很巧妙。」
她語態溫和,言行禮貌,但倒刺就橫在那裡,彼此都心知肚明。
殷染塗著透明甲油的指甲敲了敲卷子上的半頁空白,郗白把自己的卷子翻到背面,看了眼她指的地方。
某高校舉行兩個活動,分別由A,B兩個老師負責。已知該系共有n位學生,每次活動均需該系k位學生參加(n和k都是固定的正整數)。假設A,B老師分別將各自的活動通知信息獨立,隨機地發給該系的k位學生,且所發信息都能收到。記該系收到A老師或B老師所發活動通知信息的學生人數為X.(1)求該系學生甲收到A老師或B老師所發活動通知信息的概率。(2)求似P(X=m)取得最大值的整數m題目看著短,但是往下一數,郗白的解題過程寫了三十七行,占滿了半頁卷子再加一張便簽。這題超綱了,出題老師好像總以折磨學生為樂,特別是數學老師,不讓學生覺得十多年數學白學了就不開心似的,使勁造作--郗白頭一次想抱怨為什麼老師要出這麼難的題,他把自己的卷子推向她,但他清楚,這種東西光看他寫的過程是看不懂的。
果不其然,殷染低頭研究了一會兒,便指著其中一行說,「這裡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