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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59:44 作者: 橘花散里
    黃鼠狼為了不亡國,選了批職位較低,有賑災經驗或能力出眾的官員給他做副手,並連發數道聖旨給江北各州縣衙門,公布減免賦稅、調粟平糶、轉移災民、撫恤安置、勸獎社會助賑等臨時法令。

    被選中的官員,對這個不靠譜的上司,都暗暗叫苦。

    唯一的好處是他不會爭功,不要賞賜,不會嫉妒賢能,只要事情辦妥當,就會如實上報,讓皇上論功行賞。

    皇上給葉昭放了兩個月的假,美其名曰是她結婚半年多,肚子還沒動靜,回去調養調養,早日給南平郡王府開枝散葉,卻沒有將她加入賑災欽差的名單,只私下召進宮,吩咐了些話。葉昭回來後,親點兩百虎狼騎,帶上秋華秋水姐妹花,以隨行女眷的身份,低調加入了賑災隊伍,眉娘祖籍江北,性格又貪玩,便磨了葉昭許久,終於得到隨行貼身服侍的機會,樂不可支。

    夏玉瑾嗤之以鼻:「天下哪有帶媳婦出巡的欽差?皇伯父到底在想什麼?」

    葉昭在兵器庫里挑挑揀揀,選擇出門的武器,聽見他感嘆,便漫不經心答道:「皇上說,哪有武官去賑災的道理?反正你風流在外,出巡帶個媳婦算什麼?太后也說大好時光要珍惜,爭取回來讓她等著抱曾孫。」

    夏玉瑾噴了。

    葉昭隨手將百餘斤的宣花板斧在空中拋起丈許,然後輕鬆接住,引旁邊丫鬟拍掌叫好。

    夏玉瑾覺得自己肩上的壓力好大……

    焦頭爛額地準備了兩天,從棉被到夜壺,東西裝了五大車,再加上隨行官員、僕役和護衛共三百人的賑災隊伍浩浩蕩蕩地啟程了,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直奔江北。

    東夏,呼爾特斯大草原,貝爾湖畔,有望不到邊際的牛羊和牧民帳篷,彩雲片片,映在蔚藍的湖面上,化作絢麗七彩,純潔的像天上女神降臨人間。

    忽然,一聲虎嘯直衝雲天,迴蕩在草原上空,久久不散,驚壞了羔羊,嚇倒了牛群。金頂大帳側,鐵欄杆鑄成的獸籠里,身形巨大的斑斕猛虎正弓著腰,露出尖銳的獠牙,雙眼噴著憤怒的火苗,死死瞪著籠中赤手空拳的高大男人。

    許多穿著破爛的孩子圍在獸欄外面,興奮緊張地看裡面的一切,小拳頭都握得緊緊的,高聲叫嚷:

    「伊諾皇子!打翻那個畜生!」

    「皇子!加把勁!」

    「咱們東夏的勇士!才不會輸給老虎!」

    「好咧!看我的!」伊諾皇子黝黑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他將上衣解開,把兩根袖子塞入腰帶,露出上半身鋼澆鐵鑄般的結實肌肉,對老虎勾勾手指,繼續挑逗著它的怒火,「孬種!再來!」

    老虎壓低身子,狂吼一聲,再次躍起,全身千百斤力氣集中在利爪上,死死抓向伊諾的肩膀,想將他推倒在地,進行撕咬。

    伊諾皇子大吼一聲,抓住老虎的兩隻前爪,竟是在和它角力。

    一人一虎搖晃幾下,竟是老虎漸漸不支,節節敗退,它趕緊將後肢躍起,狠狠踹向對方。

    「來得好!」伊諾皇子忽然使了個摔跤技,翻身背抱起猛虎,高高舉起,狠狠往地上摔去,重重撞向獸欄。

    老虎給撞得頭暈目眩,站起來搖晃兩步,倒在欄杆角落,喘著粗氣,再也起不來了。

    「好!」

    孩子們瘋狂地拍掌喝彩,亮晶晶的眼睛裡都是崇拜。

    有個大膽的孩子從縫隙鑽入獸欄,跑去老虎身邊,英勇無畏地要踹上兩腳。

    「你這小子,」伊諾皇子一把拎住他的衣領,抱起放在肩膀上,大笑道,「想打老虎還要等幾年呢。」

    孩子漲紅著臉,不服氣叫道:「少看不起人!我也是東夏的勇士!」

    「是,」伊諾皇子笑得更開心了,將他放下,揉著腦袋道,「你們都是最棒的小勇士。」

    孩子害羞地低下頭,轉身跑了

    侍衛匆匆過來,在他耳邊低語:「皇子,南邊的鳥兒傳來了訊息。」

    伊諾皇子整裝,哄走孩童,步入金頂大帳。

    沒過多久,有個身材瘦小,長相普通的中原人,穿著牧民裝飾,低著腦袋,走了進來,從衣服夾縫裡取出張細長的薄白綢,上面用蠅頭小字寫著:「江北水患,糧草不足,國庫空虛,南平郡王奉命賑災,有機可趁。待國內大亂後,請皇子裡應外合,攻下嘉興關,奪黑山十八州。」

    東夏眾將躍躍欲試,只恨不得立刻帶兵南下,直搗上京,瓜分江山。

    唯伊諾皇子沉思不語。

    中原來的密探再道:「主上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伊諾皇子輕輕搖頭:「時機未到。」

    東夏大將軍帖木斯急問:「還缺什麼?」

    伊諾皇子慢慢將白綢揉成一團。他眼前再次出現那道披銀甲騎白馬的年輕身影,剛決果斷,勇敢無畏的戰士,在滿天彩霞中策馬衝來。當映入眼帘的瞬間,天地的光彩都為她所奪。她比雪山的蓮花還美麗,比草原的星星還耀眼,讓他再也挪不開視線,忘了行動,直至被長槍挑傷了肩頭,才從夢中驚醒,敗退而去。

    永生永世忘不了。

    一夕晚霞,一生夙敵。

    想再見,再見又如何?

    不如不見。

    很多年後,方知原來她是女子。

    斗酒百升,大醉一場,捏碎金杯,心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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