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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59:44 作者: 橘花散里
老楊頭跟上,討好問:「郡王還會醫?」
夏玉瑾瞪了他一眼,憤憤然道:「老子怎麼可能會?!」
不會還裝模作樣?老楊頭一邊腹誹一邊給他提供這類事件的解決舊例:「往常這種事,都是讓別家大夫來看藥方,確認是不是病童沒救了,如果是誤會,就勸和。如果是患者惡意誣告,就杖責。是醫者過錯,就賠錢。」
保和堂老闆手裡正拿著幾個小銀元寶,也想按舊例疏通關係,可是眼前站著的是南平郡王,掌管皇商的安王家親弟弟,天下兵馬大將軍的夫婿,不管他是缺德還是缺心眼,就是不缺銀子,想在大庭廣眾下用錢來收買他或收買他盯著的手下,簡直是自己找難堪。
沒有行賄,事情只好秉公辦理了。
「讓別家大夫過來吧。」夏玉瑾琢磨一下,又道,「多抓幾個大夫來,這保和堂是上京頭等藥局,誰知道會不會徇私舞弊。」
巡察們得令,帶來四五個大夫,看了病孩與藥方,個個都點頭說用得沒錯,是張好方。保和堂坐堂大夫聽得很是得意,拿起架子拂袖道:「老夫從醫三十年,怎會看錯病情?!」
張大寶聽得失望極了,張黃氏哭得聲音都啞了。
人群中有個較年輕的大夫看不慣,嗆聲道:「既然方子沒問題,會不會出在藥物上?」
張黃氏聞言,急忙將拿出個小包,裡面是黑乎乎的一團,高舉道:「這裡還有殘留的藥渣,請大人過目?」
夏玉瑾趕緊往後縮了縮:「我又不懂醫,過什麼目?喂!你們別顧著看藥,先看看孩子還能不能治啊!」
大夫們看完藥渣,眾說紛紜,有說看著沒有不妥,也有說有點怪異,有些說孩子能治,有些說不能治,最後牽扯到醫術上,吵得雞飛狗跳,誰也不服誰。保和堂坐堂大夫咆哮道:「嚷什麼嚷?!這藥渣能有什麼問題?就算是孟興德來了!也沒半句話說!」
「孟興德?好主意,」夏玉瑾的腦子總算有些清醒了,他拍拍老楊頭的肩膀,「去太醫院,將孟老頭子給逮過來!」
老楊頭臉都青了,腳步遲遲未動。
孟興德是大秦第一名醫,供養在王宮內,脾氣傲慢,架子極大,除皇室宗族誰也不搭理,尋常人就算想見,也未必見得著,更別提讓他來這裡給個窮孩子治病,查探案情了。
夏玉瑾怒道:「叫你去就去!」
老楊頭:「可是……御醫……」
夏玉瑾不屑道:「區區一個御醫,算得上什麼東西?!老子叫他來!他就得來!」
御醫旁人看著再高貴,也不過是給夏家看病的專屬僕人。太后最疼愛的嫡孫使喚起來,有何顧忌?
老楊頭猛地察覺夏玉瑾上任,他的文吏身份也水漲船高,已成了不是用官階可以衡量的職位,不由大喜過望:「南平郡王說是區區御醫,就是區區御醫,快快請來!」
沒半響,孟興德就背著藥箱,帶著三四個御醫,趕著轎夫,飛一般地衝來了。他不顧其他大夫討好,推開眾人,先上前點頭哈腰對夏玉瑾道:「郡王身體不好,要少喝點酒。」
張黃氏看著全大秦最具盛名的大夫來替自家孩子看病,眼都直了。張大寶下意識地摸摸荷包,裡面似乎還有三四個銅板。
夏玉瑾對孟興德交代完事情,又對老楊頭吩咐了幾句。
「藥方是差了點,但大體上還對症,」孟興德一邊看一邊搖頭嘆息,「孩子體弱,藥方中的麻黃量略重了兩分,效果可能會有偏差,但應該也不至於經不起。可能是治療的過程中吹了風,受了涼?導致病情惡化?」
張黃氏賭咒發誓:「若我讓孩子受了涼,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夏玉瑾湊過去問:「還能救嗎?」
孟興德給孩子扎了幾針:「先用人參吊著,我給開副藥,好好調理,應該還有救。」
御醫最大的毛病就是只管療效不管代價。龍飛鳳舞一張方子念下來,價錢能將沒病的人活活嚇出病來,張大寶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張黃氏沒聽懂,掐著丈夫,哭哭啼啼地鬧著要救兒子。
張大寶氣得也甩了她一巴掌,「把你和女兒綁一塊兒賣窯子裡也買不起一副藥!」然後求孟興德,「神醫,換點便宜藥可以嗎?」
孟興德對醫術追求是完美的,於是他對窮鬼們表示了鄙夷,堅決不換方子。
夏玉瑾無聊地玩著指甲,吩咐:「既然是保和堂醫術不足,治不好病,自然要承擔責任。孟御醫大駕光臨,教會他們一個好方子,這方子裡的藥,算是學費,自然得讓他們出。否則老子就把這店子從頭到尾都翻一番,看看那裡有不規矩之處,好撈點油水給大家喝茶。」
巡察都是粗人,翻查店面會弄得很亂,也算是給店家添點堵。
本不算大事,可保和堂老闆自孟興德來後,臉色一直有點難看,聽見御史發話,猶豫片刻,趕緊點頭哈腰道:「正是,救死扶傷是大夫應盡的本分,這事到此為止,我們出就我們出吧。」
夏玉瑾聽他答應得那麼爽快,笑眯眯地湊過去左右打量了那張胖臉許久,故作好奇問:「人人都說你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最是鐵石心腸,窮人上門求醫,都被打出去。怎今日如此大方?是不是有什麼心虛之處啊?」
保和堂老闆恨得想咬他一口,還是哭喪著臉道:「這不是給郡王爺你面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