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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6:01:37 作者: 降雪如絮
    「任務完成,你們現在還可以趕路嗎?」迅老師在一旁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和燊都沒問題,不過考慮到笠人的情況,我們沒有開口。笠人深吸了一口氣:「沒問題,不用擔心我。」

    這次的任務是處理一群在野外的交通要道上搶劫的浪忍,現在已經是下午了,所謂的趕路也不過是在前往木葉的路上找一個適合的地方搭帳篷露營而已。

    晚上的時間迅老師就地取材做了烤魚,笠人吃的兵糧丸,看樣子這兩天他都沒有辦法吃肉了。

    「前半夜燊和早希負責守夜,後半夜我來守夜,笠人先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用完晚餐後迅老師說道。

    夜晚的森林被影影綽綽的月色所籠罩著,我和燊坐在樹木的枝幹上,夏天靠近河邊的樹林裡總是有很多蟲鳴,帶著霧氣的涼風吹過,身上也沾染上了若有若無的涼意。

    夏天裡最厭煩的存在還是蚊子,我用滅蚊噴霧往周圍噴了噴,一般情況忍者是絕對不會用這些帶有味道會留下痕跡的東西。不過我們執行的又不是什麼機密任務,沒有追蹤我們的敵人,所以想辦法讓自己周圍的環境更加舒適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

    殺人後燊很平靜,平靜到不像是第一次殺人。他總是這樣,不喜歡過分暴露他真實的情緒,尤其是軟弱的情緒。我不會自以為他需要我特意做出什麼開解,他都明白的,他只是需要一點點的時間讓自己平靜下來。

    「吃糖嗎?」我從包里摸出一顆水果糖遞給他。

    燊接過糖,剝開放進嘴裡,這次他直接咬碎,發出「咔咔」的聲音,橘子味。

    「你,今天還好嗎?」燊聲音有些含糊地問。

    這絕對是在擔心我吧!我心裡有些好笑。忽然反應過來不需要別人的關心和不想要別人的關心就是兩回事而已,怎麼突然變遲鈍了呢!

    該怎麼回答?實話實說我並沒有什麼感覺嗎,還是適當說出自己內心並不存在的不安。那群浪忍死有餘辜,搶劫的同時也有殺害過無辜的路人,他們的死並不能在我的心裡掀起半點波瀾。

    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比我現在這個年齡還要小。至於殺人的原因,鐳體街的小孩想要依靠自己活下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人口買賣也是一件在暗地裡大家心照不宣、屢禁不止的交易。我用生鏽的小刀殺死了一個外表邋裡邋遢的男人,並拿走了他用來誘拐我的糖果,和他身上帶著的所有有價值的東西。

    當他死掉後,我的第一反應是慶幸。短暫的慶幸過後就立馬搜刮他身上的東西,然後帶著東西逃開、躲起來,如果被人看見就會是新一輪的爭執搶奪。

    直到晚上一個人帶著渾身的傷蜷縮在一個角落裡的時候我才遲鈍地開始感到殺人後的恐懼,一夜未眠。每次閉眼似乎都能夠看見那個人的死狀,他身上是凌亂的刀傷,鮮紅的血,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樣,醜陋又可怕。

    再之後,有的事一旦開始就容易多了。後來頭戰爭結束,我被太宰先生撿了回去,殺人變成了一種職業需求。自己一個人活著就一件費盡全力的事了,那裡還有多餘的時間去共情別人。

    「大概是早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殺人的時候心裡想的都是要完成任務,心情很平靜。」最後,我輕聲道,「不過現在的話,大概有一種吃到了討厭的食物的感覺,可以忍受,只是會有點不舒服。」

    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想要對我說一些關心的話,以此來消解殺人帶給我的不舒服的感覺,但始終不知如何開口,於是也只是吶吶地吐出一個字:「哦。」

    「燊呢?」我說道,「燊也是第一次吧,如果有什麼想要傾訴的話可以儘管告訴我。」

    燊眼帘低垂,我偏頭看著他捲曲蓬鬆的黑髮,帶著溫順又柔軟的弧度,想摸。

    眨眨眼,應該可以吧,會不會炸毛?大不了炸毛了的話就給他順毛嘛!

    我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在燊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將手放在了他的頭上,觸感和我想像的一樣好,連帶著整個人都好像陷入了軟乎乎的雲朵里。

    燊的身體立馬後仰,手落空,他詫異地看著我,我抬眸無辜地盯著他,手還沒有收回。

    片刻後,他抿著唇把頭伸了回來,我再次感受到了燊髮絲的柔軟。

    想了想,這是因為他以為這樣做可以消除我之前所說的不舒服吧!

    怎麼辦,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不僅僅是為了此時此刻,而是為了很久之前殺了人之後只能一個人帶著渾身的傷蜷縮起來徹夜難眠的自己,為了曾經無數個只有我一個人的時間。

    我不會抱怨有的人在我的生命里出現得太遲,以至於在遇見他之前我的人生總是充斥著和糟糕有關的一切。我只是由衷的感謝,並且由衷的喜悅。

    壓制住眼底的淚意,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笑容。

    「燊,以後也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吧?」

    「會的。」

    我收回了放在他頭上的手,他垂眸語氣平淡,平淡又認真。

    冷色調的月光,他泛紅的臉頰。

    第40章 握手

    「早希。」燊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聲音滲透進了冷清的空氣里,「我很難準確定義我殺人之後的感受,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身上剝落,並且再也不能回來了一樣。我不會懷疑我行為的正確性,我只是覺得,生命頑強固執的同時又簡直脆弱得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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