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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46:07 作者: 焚夢煮酒
裴銘知道他不喜歡姜的辣味,特地多放了一些冰糖在裡面。
顧讓喝了一大杯熱騰騰的姜水,出了一身汗,覺得舒服了一些,眼皮又開始打架:「我再去睡會。」
他這一覺睡到了黑天,本以為自己醒來會生龍活虎的。
誰成想,睜開眼,頭更沉了,而且,他又夢到了上輩子的情景。
裴銘聽到臥室的聲響,走進門,看到他的虛弱無力的樣子,兩步就跨到床邊。
他的狀態比上午時更嚴重了,兩側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就連脖頸上的皮膚也跟著染紅,嘴唇因為發熱的原因起了一層透明的薄皮。
裴銘扶著他的雙肩將他從床上撈起來,顧讓順勢靠在他懷裡。
夢裡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殘存的片段還留在他的腦海里,幸好有裴銘在,他的懷抱是暖的。
顧讓滾燙的額頭抵在他頸窩,因為難受,也因為夢裡的孤寂無助,開口時語調軟軟的:「阿銘,我難受。」
見到他這樣,裴銘又慌又急,心都疼得揪到一起,一手扣住他肩膀,一手去勾他的腿彎兒:「去醫院。」
顧讓燒得渾身沒有力氣,軟綿綿地依偎在他懷裡,但語氣特別堅決:「不去醫院,我不想去醫院。」
換作其他時候,顧讓拒絕,裴銘一定不會再逼他,但是今天,他病的的確太重,裴銘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說什麼也不會再依著他胡鬧:「哥,你燒得很嚴重,一定要去醫院。」
顧讓只想著不去醫院,根本不聽裴銘說,手環著他的脖子,額頭抵在他胸膛直往他懷裡蹭,十分抗拒:「我不去醫院,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醫院的晚上特別冷。」
他雖然發著燒,腦子裡卻很清醒,清晰地記起上輩子最後的時光。
刺鼻的消毒水味,兩隻手背上細細密密的針眼,還有一片連著一片,到死都沒散掉的淤青。
那段日子真難熬,病痛和強烈的藥物副作用,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他。
他還天真的不肯認命,每天都在掙扎、堅持、努力,希望自己可以挺過去。
但炮灰終究是炮灰,他拼了命的求生,卻沒能戰勝書中那短短的幾行文字。
上輩子二十幾年,他覺得自己從沒活過。
裴銘抱著他來到客廳,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沙發上,拿著外套哄他穿衣服:「哥,我們只去檢查一下,確定了病因就回來好不好?」
顧讓非常不配合,袖子剛穿好,就被他拽下來:「不去,我說了別去!」顧讓仰頭氣呼呼地瞪著裴銘。
裴銘耐心地把他甩開的外套拉回來:「哥,聽話,我們……」話說到一半,裴銘就愣住。
一顆眼淚順著顧讓眼圈毫無預兆地滾下來,落在他的手背上
裴銘深吸了一口氣,矮身坐到他身旁,將他仔仔細細地攬進懷裡,修長的指節穿過顧讓細軟的頭髮,安撫著他:「好,我們不去了。」
明知道不對,但裴銘還是妥協了,他見不得顧讓的眼淚,剛剛那滴淚仿佛直接砸在了他心尖上,整個人都慌了。
幫他試了體溫,又給他找了退燒藥。
重新將他抱回臥室,浸濕了毛巾替他擦身體降溫。
一個多小時以後,他的體溫終於降下來,但還是不想動,懶懶地躺在裴銘的腿上,閉著眼睛。
裴銘用毯子將他嚴嚴實實地裹好:「哥,為什麼那麼怕去醫院?」
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短了,裴銘清楚他不是嬌氣矯情的人,不至於因為打針怕疼或是單純的不喜歡味道,就能任性到不去治病。
顧讓對醫院一定是有他不知道的忌諱。
顧讓安安靜靜地躺著,睫毛在他眼瞼出遮下一小片陰影,臉上的紅暈已經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帶著病弱的柔白。
裴銘指腹輕輕擦過他的耳垂兒,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仿佛他是個矜貴的瓷娃娃,重一點,就會壞掉:「哥,能告訴我嗎?」
顧讓睫毛顫了顫,慢慢地睜開眼睛,目光空遠地向著前方,半晌才開口:「因為……」因為自己曾在冰冷的醫院痛苦地死去。
顧讓眼珠輕輕動了一下:「因為我很久之前,在醫院住過一段時間,看到……看到一個男生,痛苦孤獨的死去,他……樣子很……嚇人。」
裴銘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後悔,俯身圈住顧讓,輕輕吻著他的額頭。
他這次發熱來得莫名其妙,去的也快,吃了兩次退熱藥,沒再發熱,到裴銘上班時,又變得生龍活虎。
裴銘初六上班,他初七,只差一天。
這份兼職顧讓做到月底就辭掉了,專心準備畢業論文和答辯。
日子一晃就到了開學的日子,顧讓在圖書館門口意外遇到了鄒磊,大學這幾年,他來圖書館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將近兩月沒見面鄒磊一見到他,也不管他嫌不嫌棄,實實成成地給了他一個擁抱:「想我了吧!」
顧讓拉著他的衣服領子將人扯開:「想你不著調?還是想你能吃?」
這個假期過得太過悠閒,鄒磊的確壯了一圈,不過他還死不承認:「我哪能吃啊,我都瘦了。」
「衣服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