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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58:45 作者: 亂世卡
第九十七章 烽火戰國4
胥無夢回到府中,休息片刻後向家老要來一鼎黃羊肉和一份湯餅,匆匆吃完後便獨自一人出了門。軺車來到一棟八進府邸前,他剛下車,便聞得一股鮮花的清香從府邸中飄來。此時,府前一個軍裝打扮、威風稟稟的將官走了過來,「參見將軍。」胥無夢知道軍人出身,認將不認候,於是他爽朗一笑,虛手托起,「宋典門,威風依在啊。」「將軍過獎了。敢問將軍可是來見公主?」胥無夢笑著點了點頭,卻只見那宋典門面露難色,便趕忙問道:「這是怎麼了?」那軍官搖了搖頭,低聲道:「要不我讓人叫毓秀來?」「何必麻煩,不如我自己進去問。」胥無夢說著就要往裡去,卻被那軍官阻擋,「將軍聽我說,不知道什麼原因,公主昨日吩咐小將,說不能讓你進府啊,我實在為難,請將軍見諒。」胥無夢聽了,也不詫異,只問道:「可知其中原因?」「小將實在不得知,不如請毓秀來問。」「嗯,有勞了。」「請將軍稍等。」宋典門一拱手走了。
沒過一會,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丫頭從大門縫裡鑽了出來。胥無夢見了,連忙上前詢問,那丫頭把他拉到一旁,兩人窸窸窣窣的說了一陣,等那丫頭回去後,胥無夢在府外徘徊了一會也離開了這裡。
之後幾日中,胥無夢拜訪了些老友,與他們笙簫了兩夜。哪知之後更多人陸續來約,胥無夢卻早心生倦意,又搪塞不了,便主動搞了個辭行宴會。宴席完畢後再無事可做,便想再去趟那花香府邸,然後返回軍中。誰想這日剛要出門,就有皇宮的人來傳口詔,要胥無夢即刻進宮議事。胥無夢不知何事,問侍從也只言不知,無法只能暫且放下計劃,匆匆隨侍從去了。
皇帝召見之地不是別處,竟是皇宮正殿。胥無夢上了七十二級漢白玉台階,穿過八隻煙燻青銅鼎,進到正殿之中,只見三公九卿,文武大臣皆已到齊。贏威端坐在九級王階之上,面色就如那門外青鼎。贏威左手第二排第一位站著的便是趙高,等胥無夢進來時,趙高似笑非笑道:「皇帝,既然武英侯到了,還是請他親口說說此事的情況,畢竟事關重大,我們不能太過武斷。」「哎呀,老師,你就是太過仁慈,事情已經到現在了,還需要問麼。」贏威轉而對胥無夢斥責道:「胥無夢,你知罪麼?」面對突如其來的發難,胥無夢愣住了,他有些無措,他沒有想到前幾天的安撫竟是欲擒故縱,沒有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盤竟全部失策,同時重重疑問也湧上心頭,一時心如亂麻。可胥無夢雖然年輕,卻畢竟生在王侯將相之家,從小耳濡目染官家世故,也見識過風浪,所以他還是先強行壓住了一切負面情緒,回答道:「請問臣犯何罪?」胥無夢話一出口,贏威隨即惱羞成怒,大喝道:「何罪你自己還不清楚?」「臣不知,請我皇示下!」胥無夢的態度很堅決,以示自己無愧於事,他知道就算贏威和趙高給自己定下個「濫用私刑」之罪,頂多也是罰俸了事。這時,丞相李斯忽然說:「武英侯,昨日我丞相府收到可靠軍報,一支西陲匈奴騎兵不知如何越過長城,出現在我隴西境內,現去向不明。並據細作報,匈奴部族備戰多時,現正向我長城北境集結,就當下形勢來說,目標在我國無疑。」李斯頓了頓,又接道:「且昨日有刺客進入皇宮行刺,其中一名被廷尉姚賈拿獲,其餘刺客走脫,具體有幾名刺客現在還不得知。」李斯說道這裡,胥無夢再也按耐不住,疑惑道:「西北有戰事,我怎能不知?」御史大夫屠季仲義憤填膺道:「你人都在京城逍遙快活,怎麼能知?從你來都的頭天」胥無夢沒等屠季仲說完便打斷了他,振振道:「我因朋友病重特來京城看望,西北暫有後將軍聶弱值守,絕對萬無一失。此種特情在我朝開國以來便是成例,兩三天的騰挪安排無需稟報皇帝便可自行定奪,更沒有必要通知御史大夫!」太尉李信大笑起來,說道:「武英侯,我看你分明是在推脫啊!成例是在沒有影響到國事的情況之下才可成立,而你呢?從輕來講,你身為一軍統帥,在國家有難之時,不在軍中坐鎮,反而在京都徹夜行樂。更甚者濫用私刑,公然違反國家法度,弄的滿城風雨。再從重講,如無私相授受,怎會出現你前腳一走,胡人後腳就舉國侵入,又同時有刺客行刺皇帝之事?」「隴西侯之話可有根據?」「根據?現在這一切事實還不算根據嗎,這麼精妙的步驟,不可能是恰巧使然吧!」此時,贏威一拍王案,站了起來,「哼!胥無夢,你三代為臣,竟犯下如此重罪,枉先皇賜你胥家高爵豐祿!」胥無夢連忙對王階之上拱手道:「皇上,臣確實沒收接到聶弱軍報,刺客之事我也一概不知,昨日只在府上擺家宴招待朋友,一直到天亮才散,御史大人可以作證。」「無須狡辯,來人啊!」贏威說完,只聽殿外有人應允,「在!」頓時一隊甲士進到殿中。
剎時間,大殿之上肅然無聲,連空氣都僵住了。「且慢!臣對武英侯頗為了解,武英侯在生活上確實有些年少輕狂,然而在對待國事上卻秉性正直,行事老成,絕不會拿國事為兒戲,更不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馮去疾,你憑什麼怎麼說?」贏威的語氣一下緩和了許多。「憑臣腦袋上這顆人頭。」這時,宗正嬴騰、治粟內史鄭國、廷尉姚賈先後正聲道:「臣也甘為武英侯擔保!」「呵呵,我要你們一人頭何用?如果事實不符,我要你們全族……」話未說完,贏威瞥了眼贏騰,沉吟了片刻才道:「死罪暫免,活罪難逃。畏曠,當庭杖責胥無夢一百棍。」「萬萬不可!」說話的正是宗正嬴騰,嬴威皺了皺眉頭,卻又不好打斷這個年事已高,皇族內最有威望的老族長。說起來,第一次見這老贏騰就是在父皇的書房之內,因父皇日夜辛勞子嗣過少而被他訓斥。之後父皇凡有皇族內務處置不當,他便會來到後宮嚴詞厲色一番。打那時起,便對他從心裡存有一份畏懼,從小到大這老贏騰就如西山上的石板一樣不苟言笑,現在看來,他除去臉上添了更多的溝壑之外,其他毫無改變。贏騰厲聲道:「一百大棍下去,沒人可以活的下來,皇帝你這是在自毀國家棟樑。本來此事不在皇族內事之中,但事關國家存亡,贏氏皇族興衰,我就不得不說,只要老臣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皇帝犯下如此錯誤。」「贏騰,你身為皇族族長,就能無視皇帝的威嚴嗎?你到底是哪國的皇族長?到底誰是皇帝?誰是臣子?枉你活這麼一把歲數!」「國家是我贏氏一族歷代先祖共同努力得來的,不是哪一個人的,請皇帝自明!」「放肆!」贏威又一次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他心中對贏騰最後的畏懼被怒火燒盡。「皇帝,請容臣稟告。」趙高見贏威默然,便接著道:「老族長也是為國事擔憂,才又此番言論,請皇帝不要計較。就武英侯之事,其中似有蹊蹺,況且,面臨大戰之際,懲罰現任主將過重,可能會有損士氣,望皇上先從輕處置。」這時李斯也接著道:「是,眾所周知,西北軍的前身是黑鷹騎士。當年武仁候治軍有方,更是用兵有神,又兼愛兵如子,被上下官兵擁戴,使得黑鷹騎士戰無不利。到武英侯手上,已經營三代,戰力穩居我國精銳之冠,被國人稱之為胥家軍。所以,在查明事實之前,請皇帝從輕發落,這樣更能使得秦人團結一致,共赴國難。」「什麼國難,小小匈奴,螻蟻爾。還有什麼胥家軍,軍隊不是他哪家的,是我秦國的,就算是哪個人的,也是寡人我的軍隊!」李斯聽完贏威的話,臉頰肌肉一顫,又很快的以如常面色屈身一拱,已示贊同。「採納老師意見,胥無夢停職待查,暫在家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同意不得離開。」趙高接著道:「皇上,武英侯與我之私事,也不必追究了。」「對了,聽說傷及老師義子又侮辱老師的還有其他幾人,現在何處,可有追拿?胥無夢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那幾個幫凶可不能輕易放過。姚賈,令中尉署抓拿這幾人。」沒等人來問胥無夢,他自己已緩緩說道:「不必了,他們都是我的部將,也許真要打仗了,留下他們殺敵進爵,讓我來替他們受罰。」「好,胥無夢驕奢僭罔,先棍責二十!」眾人見贏威氣還未消,又得此折中的結果,誰也不能再說些什麼,只得不看那胥無夢受罰罷了。杖責完畢後,胥無夢已完全不能動彈,五體貼在地上,汗衣血褲,散發白面,眉目猙獰,神情渙散,哪還是之前那個口口相傳中澹然篤定的俊將軍,那悽慘萬分的樣子,著實令人惋嘆,要不是廷尉姚賈暗中使色讓畏曠留手,胥無夢不一命嗚呼也得烙下終身殘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