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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38:39 作者: 半闕長歌
無數短促驚懼的尖叫在空曠的廳堂內響起,恐懼和害怕的情緒在人群中迅速擴散開來。
在狂風的作用下,只見那艘遊艇緩緩下滑,然後伴隨一聲巨大的脆響斷裂成兩截,又在狂風作用下朝另外一個方向衝去。
完全沒有任何規律可尋。
誰也不知道,這些猛烈的風下一步將會帶來什麼。
「怎麼辦?我不想死呀!」
「太恐怖了,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誰能救救我!我不想死在這裡,我還年輕!」
「樓不會塌吧?要是樓垮了我們豈不是要全部死在這裡了?!」
……
無數害怕的聲音傳來,被猛烈的風撕碎,更顯殘酷悲慘。
帶著冷意的風呼呼刮著,將這些人身體中的熱量帶走的同時,也帶走了他們如燭火般微弱的信心。
這一刻,滿堂充斥著絕望。
「別吵了!不想死就趕緊躲好了,抓緊身邊的東西,別給刮跑了或者砸傷了,到時候就不想死也死了!」
趙宏大嗓門一吼,眉頭皺得死緊,心裡煩躁不已。
莫總下落不明,這些人在這裡相對不知道安全多少,竟然還瞎嚷嚷。
雙手緊緊抓住身後安全門的拉手,避免門被吹開從而使得整個餐廳被風直接貫穿造成更加不可避免的損失和傷害。
「吵什麼吵!這棟樓是莫氏置業早期的工程,莫辭淵親自送給妻子顏雲笙的聘禮,牢固程度非同尋常,怎麼可能垮!沒有常識就不要在這裡傳播恐懼思想,這個時候了,扛住了我們就活命,別把自己給嚇死了!」
樊晶也不禁出聲呵斥,實在是有些人太膽小如鼠,搞垮大家的求生意志。
望著走近的樊晶,趙宏忙擔憂詢問:「李助理傷勢怎麼樣?」
「已經包紮好了,小程應該是肋骨骨折,不過不是很嚴重,其他人都還好。」
樊晶皺了皺眉頭,如果不是李擎提醒他們,恐怕他們都還沒有意識到莫總突然失蹤了,不過即便如此,也還是晚了。
因為據描述,最後一個看到莫長歌的人都是40分鐘以前的事去了。
莫長歌極有可能是在他們衝出去救跳車的那六個人的時候,被強風颳走的……
對於遊艇都能刮飛的颱風而言,颳走個人,簡直是再輕鬆不過的事,也只有這種解釋才說得通,要不然這麼大個活人,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
對於這種猜測,他們雖然不願意相信,卻發現只有這種可能,頓時覺得心頭仿佛壓了塊巨石。
沉重,無比的沉重。
儘管莫長歌才接管粵海假日酒店近四個月,卻儼然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核心和支柱。這個時候,一旦領頭羊出了意外,對於粵海將是個無比沉重的打擊。
船重千鈞,掌舵一人。
一旦掌舵人出事,這艘巨輪就極有可能失去方向,然後撞上暗礁,最終沉淪。
沒有人敢去想像酒店失去莫長歌的後果,因為祁連川明顯已經不參與酒店經營了。
就在酒店中、高層一籌莫展、憂心忡忡的時候,他們所擔心的對象莫長歌正在經歷人生中最危險的時刻。
海水洶湧地朝酒店方向湧來,停車場和道路甚至草坪都淪為了河床,洶湧的浪潮演變成滔滔不絕的洪水,奔流不息,席捲一切。
破了的玻璃洞仿佛成了一個宣洩口,令四處奔涌的洪水一下子找到了方向,兇猛地灌了進來。
手指受傷,手腕被牢牢束縛,腳上還有傷口,再加上泡在冰冷的水裡導致體溫流失,莫長歌知道,如果她不能趕緊上岸逃離這個地方,那麼她遲早會被洪水吞沒。
甚至,颱風過境極有可能衝破防鯊網,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她傷口流出的鮮血將會吸引那些危險的海底生物……
「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嚶嚶啼哭的聲音從腦海深處傳來。
「你本來就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上,還做無用功幹什麼,乾脆直接死了一了百了豈不更好?」
「可是我不想死呀!嗚嗚……」
「與其掙扎不如放棄,何必浪費體力呢,不死你能做什麼呢?只會哭的可憐蟲。」
「我沒有!我不是!」
「不是嗎?不是為什麼會有我的出現?反正今天也出不去了,也不用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還不如順勢而為,聽從天意。」
「你不能放棄的。」
「有什麼是不能放棄的?沒有什麼是不能放棄的。」
……
腦海里嗡嗡地傳來爭吵的聲音,莫長歌甚至覺得腦袋都快炸了。
她是不是真的應該放棄了?
反正,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可以堅持的理由。
原本以為成晞不能放棄,不也放棄了嗎?事實證明,沒有什麼是不能放棄的。
放棄吧。
不用再這麼累的活著,不用再在這冰冷的世界裡痛苦掙扎。
放棄吧……莫長歌。
腦海深處,黑霧中央,幽幽地傳來這聲低沉的嘆息。
「該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放手吧……」
海面上的月亮消失不見,黑霧散開,幽幽地籠罩著整個海面。
盤旋、環繞,將所有的光亮吞噬殆盡。
然後在某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黑暗中一張冷酷的臉,仿佛,與自己一模一樣。
手一松,手中冰涼的匕首就掉入了水中。
放手吧……
她聽從了耳邊纏繞的嘆息聲。
匕首在泳池裡,緩緩地沉了下去。
而她閉上眼,髮絲被涌動的水流揚起,隨即口、鼻、眼相繼沉入,整個人徹底沒入了水中。
腦海里,被黑霧籠罩的海面再次歸於平靜,卻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唯有一片死寂。
但突然間----
「叮----」
恍惚間,在無數雜亂的聲音中,似乎還可以聽見匕首落入泳池底部的聲音。
又或者,其實沒有聲音,那只是她的幻覺。
叮----
又仿佛是微博的提示音。
她想,也許真的是幻覺吧。
只是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秦風那張爽朗的笑臉,其次是莫洛、陸明紳、喬媽、祁連舅舅,甚至還有李叔……
身體四周全是水,冰涼刺骨,包裹著全身。
在這種刺骨的寒冷中,她的大腦愈發的清晰起來,隨即,雙眸一睜,清醒過來。
不能死,她還不能死!
還有那麼多關心掛念著她的人,她怎麼能夠放棄自己的生命!
掙扎著,她擺動雙腳,然後迅速地衝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這一瞬,她驚覺自己張嘴呼吸的樣子像極了乾涸岸上掙扎的魚,不由得有些自嘲、有些嫌棄,看把自己作的,這都什麼跟什麼!
手不斷地扭動,顧不得手腕處傳來的摩擦的粗糲疼痛,無數次上下來回滑動之後,終於,纖細的左手從裡面掙脫出來,然後右手一甩,也脫離了繩索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