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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33:14 作者: 喜夏
韓瞳把手隨意搭在陳芹肩上,一個小小的玻璃框就是她指尖所指的地方,「30樓,空氣很好,偶爾還能摸到飛機的尾巴。」
她拎著大皮箱,跟在這個一直被分公司稱為傳奇的女人身後,一陣轟隆的鳴叫從腦後響起,震動的頻率竟然把皮箱都撂倒在地上
倚在電梯邊上,韓瞳看她,「怎麼樣,飛機這玩意不像坐的時候那麼輕巧吧。龐然大物,衝上了雲霄,又變得異常渺小。」
嗯?陳芹有點不太理解。
「沒事!」她搖了搖頭,「我是說,人,不可能總是一個樣。」
通常一句話,可以噎死一個人,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空蕩蕩的空間裡,唯一聽到只是彼此的呼吸聲。
陳芹咬著嘴唇,雙手緊緊拉著皮箱杆,在門開的一瞬間,率先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韓瞳對自己,始終瀰漫一種叫做敵意的東西。
走廊直走,左轉,有點生鏽的大鐵門。
「走吧,3020,你舍友出國,估計要一個星期後回來。」
嗯!
撥過大大的蜘蛛網,眼前的擺設有點出乎陳芹的意料
偌大的落地窗橫臥在陽台與客廳之間,擺放著很多舞鞋的壁櫥占據了牆壁的一大半,露出一角的米黃色真皮沙發,還有一屋子的白,白色吊燈,白色的玉雕蝴蝶,甚至於白色的茶几,讓人仿佛進入一個莫名的空間,有點單調,有點孤寂。
韓瞳熟練的走了進去,徑直推開了主臥的房間門,一股霉味瞬間侵襲著兩人的鼻子,擺了擺手,她捂著鼻子退出來,「這傢伙,難道這個房間都空了一年?」
「她經常不在家嗎?」
「偶爾,不過她一年前離婚!」
嗯?
「你睡主臥,她睡客房,裡面的東西,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拆了她都沒意見,不過有一點,不要干涉她的生活就行!」
恩!陳芹認真的點著頭,繼續沿著足跡觀察著屋子,從客廳到廚房,從廚房到衛生間,不拉下一點一滴,話說這屋子還真的挺考究的,廚房沒有一點油煙,別說柴米油鹽,就是水龍頭打開都是紅紅的鏽跡,就連衛生間,都是一個大大的木桶,上次在一家木質店看過,標價3萬,那時她就覺得,古代人洗澡真奢侈!可沒想到,以後自己還能用上了!摸了摸,頂級紅木也確實光滑。
韓瞳有事,陳芹還沒從衛生間逛出來,就聽到她說要走的聲音,細細的鞋跟踩踏發出的聲音從近到遠。
鑰匙放在茶几上,人卻已經不見。
把半個身子整進沙發里,霉味慢慢瀰漫。
這天晚上她幾乎沒睡,來來回回擺弄手機,熟悉的數字按下,總是差了最後一個。話筒里無數次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是空號,多滑稽,只要再按一個健,他,就知道她回來了。
以前,什麼事都習慣撥打這個號碼,速度堪比110的他總是能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現,
可如今,她卻有點害怕了
濟公帽子一戴,白布一一的被她掀起,角對角的折好放在茶几下邊的柜子里;壁櫥里的舞鞋,一雙一雙地被她拿出來吹了吹,再原樣的放回;陽台的百合凋謝的,被她剪斷,含苞的被噴灑了水後嬌嫩欲滴。
然後刷了鍋碗瓢盆,擺了鞋架,拖了地板,擦了窗戶,等躺到自己那張床上時,她竟然失眠了。
不是自己認床,而是她趴在窗戶,看到了不遠處機場裡的燈火通明,好幾架的波音,空客狹長的機翼總是如此清晰的飛過頭頂,機身輕巧而又敏捷,然後一整夜一整夜的起起落落,轟鳴不斷。
就像韓瞳說的,也許不小心就能摸到飛機尾巴。
而她,竟為此興奮了半天,直到天微微的閃著那屬於晨曦的亮光。
第一天上班,剪裁簡單的職業套裝,素顏,黑眼圈,是陳芹留給這個城市重新的自己。
清晨的辦公室里依然安靜,茶几上的米蕉依舊美麗。
小秋在辦公桌前熟練的整理桌面,刺球的盆栽依舊橫臥在自己與她之間的空隙。
「陳芹,你來了?」
嗯!她把包從肩上卸下,「你邊上的吊蘭該曬曬太陽了,不然會幹掉!」
「是嗎?」小秋抬頭看她,「可是陳朝哥給我的時候,還交代我不要曬太陽的。」
陳芹一楞,「陳朝?」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是啊,哦,我們董事長的朋友!他辦公室里很多盆栽,這個是我費了就牛二虎之力才?回來的,他寶貝的和金子一樣。」
「是嗎?」她轉身瞄了一眼,無限放大的瞳孔里塞滿了面前的盆栽。她不可能記錯的,是,就是那株吊蘭。
自己離開前,宿舍窗戶上的唯一一盆沒死的吊蘭。那個白色藍底的花盆是自己和陳朝在花市上買的,她答應過他,所有的花,這一盆絕對長到彼此七老八十都不死。
「陳芹!」小秋一臉疑惑的捅了捅她,「你知道怎麼種吊蘭?那你教我,要是把這種死了,我估計幾條命都賠不起。」
「有那麼嚴重嗎?」她回過神,拿手撥弄葉子。
小秋點頭!「陳朝哥隔幾天就會問我,有時還非讓我拍照片傳給他看,人家把車當老婆,他好像是把這株吊蘭當正宮娘娘了。」
呵呵!笑容有點苦澀。
就見陳芹熟練的把高掛半空的吊蘭取下,左手撥開綠葉,右手握著剪刀,三兩下的功夫黃葉慢慢飄落,一盆新綠盎然的吊蘭更顯鬱鬱蔥蔥。
「吊蘭,不是不能曬太陽,是要少曬!」
「像根部,如果有腐爛,也是應該剪掉的,比如這個!」
停!
小秋突然一個起身,抓起電話,快速的按下幾個按鍵。
「陳朝哥,你教我什麼破方法啊,人家吊蘭不是不能曬太陽,而是要少曬!看,不懂裝懂!幸虧我們這來了個能人。」
……
「能人啊!能人怎麼能隨便讓你知道呢?陳朝哥,你告訴我,這盆弔蘭是哪個女生的,我就叫我身邊的能人和你講電話。」
……
「陳朝哥,你太過分了。你才是過道上滾糞呢,告訴你,吊蘭你別想拿回去了。哼!」
陳芹重新把吊蘭放回藤條的時候,小秋正吹鬍子瞪眼的拽著電話線,不用說,被噎到了。
「怎麼了?」
「本來以為陳朝哥是最斯文,最男人的,沒想到,他剛才竟然告訴我,我老這麼刁蠻,以後嫁不出去,這什麼和什麼嗎?」
呵呵!陳芹拍拍她的肩膀,「律師的嘴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就是!」……「可你怎麼知道陳朝哥是律師?」
「你剛才說的!」她把文件塞回小秋懷裡,「而且你剛才還說,韓總讓你把文件送到樓下綜合部!」
「對啊!」小秋把文件夾往腦門上一拍,「完蛋,還好你提醒我!」
律師的嘴這麼練出來,是她和他吵架時,他說的,怎麼會忘呢!
愜意的早晨,拉開柜子,幾片茶葉,被陳芹咚咚咚的扔進杯子裡,悶一下,茶葉便會自然展開筋骨,慢慢的露出小臉,又似浮萍般漂浮水面。
在北京呆久了,陳芹還真沒想到自己幾乎快不適應南方那種小口小口的啜飲,大碗茶,大碗茶,其實只是碗大,茶葉永遠還是那麼多,可就是喝著舒暢。
輕輕往杯子呼出一口小氣,靠近杯口的時候,小秋剛好氣喘吁吁的推門進來。
「你喝什麼?」她一邊喝水,一邊煽風,「陳芹,你昨天見到柳南了嗎?」
兩個問題,很難同時回答!
陳芹皺了皺眉頭!「北京的大碗茶!」
「也沒有見到柳南!韓經理說她出國了,下周回來!」
「哎!」小秋無奈的嘆了口氣,似乎沒發現陳芹略微抖動的眼睫毛,「其實她和韓經理一樣,都是為愛不顧一切的女子啊!古有薛寶釧苦守寒窯18年,今有!」
哐!一個板栗上頭,小秋摸著腦袋,一臉憤恨的轉過身,立刻化為笑臉一張。
「丫頭,說什麼呢?」
韓瞳站在兩人背後,雖沒怒意,卻也眉毛上翹,一雙眼瞪著小秋,倒是小秋說來也很勇敢,迎面而上,吐著舌頭,笑嘻嘻的,「說您是女中豪傑呢!」
「上班時間,良家婦女,女中豪傑都得認真上班!」
「是!」小秋畢恭畢敬彎腰,「公司法第一條,認真上班!」
韓瞳作勢揚起手掌,而小秋卻一下躲開那雙暴戾之手藏到陳芹邊上。
速度快的讓韓瞳和陳芹都有點訝異,特別是韓瞳,揮在半空的手執著了半天后,還是搭在陳芹肩膀上,拍了拍。
「今晚和代中有個飯局,你們兩個陪我去吧!」韓瞳留下話,徑直走進辦公室里,小秋轉過臉,笑了笑,「今有韓瞳苦等10年!」
「小秋,小心我把你嘴撕了!」經理室里傳來一陣吼聲。
這是屬於30樓的總經理辦公室,沒人管得到的地帶,打卡機在牆邊,蒙上了一層灰。
小秋說,韓瞳人很好!喜歡了騰震很多年了,整個公司都知道,不過沒人敢和她開玩笑,除了自己。
她說這話的時候,陳芹正在弄報表,雖然說對劉正沒什麼好印象,可他做事從客觀上說還真的挺認真的,那密密麻麻的數字看的人都犯暈,更別說搭話了,所以她只是隨意笑了笑,沒問什麼,因為壓根沒聽清她說什麼,可小秋倒是急了,扭著陳芹的胳膊直搖,「你對我和韓瞳的關係不好奇嗎?不想知道為什麼大家不敢和她開玩笑,我就敢?」
「什麼關係?」她最終還是接下話匣子。
「她是我表姐!」小秋自豪的抬起頭,「不過我進這公司沒靠我姐,所以我不怕別人知道,有本事他們能做的比我好,再來挖苦我,否則誰說我是關係戶我跟誰急!」
恩!看著小秋高高抬起的小臉,她拼命點著頭。後來陳芹仔細想了想,覺得她喜歡小秋的其中一個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她向來很勇敢,敢說就敢當,不怕!就像她對著代中的校長,就敢說,學校就是蓋來賺錢的。
還記得那時代中的校長一杯酒捧在手裡,哆嗦嗦的直搖晃,一邊還得撐開那張已經閉上的嘴巴,用力的說,「小秋同志可真會開玩笑啊!學校是用來教育孩子的,怎麼能賺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