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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33:14 作者: 喜夏
    《朝露若顏》作者:喜夏【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我喜歡夏天,所以叫喜夏,可是開坑發文的時候,空調壞了,我在水深火熱之中貼上的自己的第一章。

    偶是新人,開坑不求大家多喜歡,也許它不如洋酒濃烈,不如紅酒甘醇,而只是淡淡的綠茶,可如果你走進來了,希望你能品完這杯茶。

    鞠躬!謝謝!

    【】

    第一章   回來

    回家,再多痛苦的等候,相信我也能承受,閉上眼,不再留念。

    ----陳芹

    (上)

    天絕寺的老禪師臨別贈言:塵緣俗世,不是見不到就是不存在。

    在那間破舊的禪房裡,窗外風吹花搖,卻抵不過內心的搖擺。

    這是句真話,坐在火車上的時候,她依舊記得長者的交代。

    清晨7點,當陽光漸漸斑駁的撒過,倚在車窗的人已經保持這樣的動作很久了,頭頂玻璃窗,望著遠方田地一片黯綠,眼前一排排的香蕉樹壓著車窗掠過,這裡是個叫做漳平的小站,當火車經過並停留在這裡的時候,陳芹正趴在桌子上,對著窗外發呆。

    白雲裊裊,卻心情複雜,若不是列車員那句「漳平到了!」,估計人已經失了魂。

    其實但凡坐過火車的人都知道,軌道上的每一次進站都差不多情形,車一停,就有人拿了東西上來叫賣,一些小玩意,一些小吃,雞腿,茶葉蛋,泡麵,盒飯,樸素的不行,說不上好吃,但也比火車上的便宜很多。

    通常這時候,過道上的人也是最多,有往外沖的,有向里擠的,堵塞的不亦樂乎。

    有個大媽就在這種情況下捅了捅陳芹的胳膊,讓發愣的她下意識的轉過臉,兩梢彎眉頓時皺了起來。

    熟悉的聲音又一次進入耳膜,「姑娘,買香蕉不,好吃著呢!」她說著那種明顯帶著鄉音的方言,指著手裡半熟不熟的香蕉,把嘴張的老大。

    「多少錢!」

    「10塊!」

    她笑了笑,眉毛緩緩舒開,從口袋裡掏出了錢,換回了一串胖嘟嘟的米蕉抱在懷裡。

    其實這裡的香蕉賣相還是很好的,一瓣一瓣彎彎的像月牙,乍一看又像小船,金黃的船身在陽光下泛著微微的光亮,漂亮的像是塑料製品的那麼逼真,可就是不好吃,澀澀的,沒有那種又香又甜,咬一口,像蜜一樣的感覺。

    記得兩年前,自己就被騙了一次,那時的她原以為這只是一段插曲,只是如今,當她回來時,同一個地點,不同的方向,它似乎更像一種信物,緊緊的拽著,猶如生命之重。

    仔細算算,從接到回總公司報導的通知到前天拽著火車票踏上歸程,只是那麼短短的24個小時,卻用去了自己整整2年的時間來思考,一進一退之間的路程原來竟是如此的漫長。

    這兩年,她在北京,皇城根下遊走於中國的古老文明,只是似乎都甩不掉自己對另一個城市的眷念。就像她會抓著裊裊到寺廟,對著憨憨的大肚彌勒燃起三柱清香,高過頭頂,只是因為那裡有著家鄉的記憶。

    其實人就是這麼矛盾,明明記著,卻不敢明目張胆,所以哪怕有那麼多次機會,她能回頭,自己卻始終一直固執的往前走著。

    第一年,她不認識裊裊這個有著東北豪邁性格的女人,也不認識那個可以一年給自己漲5次工資的老總,有的,只是地下室里瀰漫的霉味和一些殘缺的不完整的記憶,有故意忽略的,有不堪回首的,有如白色籠罩的窒息氣味。

    記得裊裊就曾掐著她的脖子問她,你是不是關係戶,怎麼漲工資比我們這些老員工還快。

    她和她在一家公司,從下屬到平起平坐,她沒少擠兌她,辦公室的爭鬥總是那麼不經意的存在,卻又沒有絕對的敵對,於是可說這話的時候,她們已經一笑抿過恩仇。

    還記得那時的自己也是這麼笑著,抿嘴特優雅的那種,剛想說些什麼吧,就見裊裊已經放下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攤在一邊椅子上搖頭,似乎是在否定某種觀念,「不可能啊,不可能,你要是關係戶,之前會住地下室?」

    的確是不太可能,可這三個字,確實也是讓當時陳芹微微楞了下,足以勾起某種回憶。

    那是剛到北京的半年吧,那時的她還真的住在地下室,和好幾間的人共用一個衛生間,合用一個爐具,同聞著一種叫做發霉的味道,那些同是飄的人都喜歡叫她煎蛋公主,因為她的晚餐都是清一色的稀飯配煎蛋。

    一個碗裡磕上兩個蛋,加點鹽巴,味精,醬油,再摻點水,打散了後放鍋里一煎,來回翻炒幾次,出鍋時,黃色的表皮,泛著油光,可吃起來軟軟的,很像家鄉的豆花,那種感覺,好像一下就回到了小時候。那時一定是某人在翻弄鍋鏟,她在旁邊添亂,抓著一大把的蔥花,就等在最重要的時候,五爪一張,在鍋里天女散花。

    他說這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蛋好不好吃,就在這個點上,可她現在卻刻意忽略,隨便翻翻,起鍋時一樣香飄走廊,每每引的隔壁的人聞香而至。

    如今呢,再回首,似夢似幻。

    可是還好,她遇到了一個伯樂,就是那個整日休閒裝扮,很不像上司的晉曲陽。

    他是個很優秀的男人,是他把她帶到了這個公司,告訴她,北京,還是有愛的。

    只是當自己決定要離開時,他卻也已經為她準備好了車票,仿佛是洞悉了她的決定般。

    (下)

    北京,

    煙花三月依舊顯得冷意。

    窗外,幾日不見的雨水紛至沓來,一點一滴的拍打在玻璃門上。

    口中的煙緩緩的呼向被雨水打擊的玻璃,然後反彈,撲在自己的臉上,漸漸暈開。

    他背對著自己的下屬,面色凝重。

    「晉總!」

    身後低低的話音傳來,讓原本還處於發愣狀態的晉曲陽趕緊回過神,伸手把鼻樑上的眼鏡推了推,恢復了一慣的老闆對下屬的場景。

    剛才,他把她叫進來,卻不發一語。

    想了一下,陳芹還是先開了口,「找我有什麼事嗎?」

    「恩,有事!」他繞到辦公桌後,坐下,相望,「陳芹,你最近表現不錯!」

    難道又要漲工資了,陳芹一楞,記得上次漲工資是一個月前,她頗為疑惑的看著自己老闆,心想這工資要是再這麼漲下去,真的要去查查這個老闆到底是要幹嘛了。

    「總公司現在缺個經理助理,我推薦了你去!」

    「你是說回去?」

    晉曲陽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這個得力助手,點了點頭。一年了,齊耳短髮沒變過,夏天T恤牛仔,冬天毛衣牛仔,一年四季的一如既往,或許把她扔大學裡,人家指不定還會追著她叫小師妹給個電話呢!為此,他是既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在這種紙醉金迷的世界裡,偶爾能看到個淡泊清澈的傢伙在眼前晃來晃去,跟個小麻雀似的偶爾跳跳,那心情總會在渾濁之時變的澄清,難過的是這樣的人,怎麼帶出去見客戶呢!

    還記得那次他也曾對著她大發脾氣,指著她鼻尖罵,「叫你和客戶吃飯,你穿得和小學生樣就算了,人家叫你喝杯酒怎麼了,又不是叫你三陪,難道你老師沒教你,識時務者為俊傑嗎?」

    那時的他為了差點損失一個億的業務著急,而她也是這樣揪著衣角,站在自己的對面,臉上沒有誠惶誠恐,眼神卻專注如初,雖然依舊淡定,可黑色眼睛裡那層迷濛的霧氣,還是讓自己沒再忍心罵下去,其實或許真是自己錯了,公司聚會上滴酒不沾的她,能陪客戶喝了兩杯,該是極限了吧。

    其實這也是他最欣賞她的地方,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她總是顯得那麼處亂不驚,那麼安然自得,好像她總是下意識的豎著一層膜,不傷害別人卻也不再接受別人的任何東西,包括友好,包括傷害。

    「怎麼樣,有意見,要是你不想走!」

    「沒有!什麼時候出發都可以!我把這邊的工作交接一下!」她接下了他的話,沒留下一絲容人反駁的餘地,答得乾脆利落,「我晚上請大家吃飯吧,離別宴!」

    離別宴就是告別,告別了這裡,回到那裡。

    那裡,她是真的想回去,只是找不到藉口,找不到理由,所以一直讓自己這麼飄著。可人總有漂累的時候,一張床上一個深陷的印子,當發現電視新聞里有著那些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時,她便決定了該回了,也許是因為那時候,自己才明白,選擇其實永遠在自己身上。

    就像兩年前出來時,陳朝說的,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不照樣是你,一樣的腦子,一樣的思維,不一樣的只是選擇。但事情就是那麼湊巧,辭職報告還未上交,就接到了調派的通知,所以當退出總經理室時,陳芹是開心的,與其說是同意,不如說這真的是從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她原本就不是個熱絡的人,或者說她早就學會了不能太熱絡,雖然也不孤僻,只是讓人看來有點冷淡,所以在洗塵宴上,才會有同事借著酒勁拍著她肩膀說,「陳芹啊!我有時還真摸不透你,偶爾單純的要死,偶爾又看似精明,你這種性格,最不待我這種辦公室骨灰級人物喜歡,因為分不清你是敵是友啊!」

    嘿嘿!陳芹笑了笑,其實每次只要他們談些八卦,她都很小心的把自己擯除在外的,可終究還是讓人感覺虛偽,她無奈的在心裡咯噔了一下。然後主動端起了酒杯,笑眯眯的說,「謝謝大家一年來的照顧!」接著把頭一仰,酒杯立刻就空了,那架勢,簡直是豪邁的不行。

    晉曲洋和好些同事都看傻了,白干啊!一個總說自己不喝酒的人,嘩啦一下,60度的玩意就下肚了,而且臉不紅,心不跳的,就是臉頰也沒見多幾片紅暈出來,好像剛才那是白開水摻的,這一楞倒是有幾秒沒反應過來,一群人直直的杵在那。

    裊裊拿過包裝盒研究了半天,見一服務生端菜進來,立刻揪著人家衣角問,「你們這酒,摻啥了?」

    「沒啊,標籤都還在呢,是真酒,發票都能給您看!」小姐誠惶誠恐的解釋著,那小臉蹦的緊緊的。

    「那發票拿來!」裊裊嘟囔著,「是真的,也要看看你們賺了我們多少錢!」

    一聽這話,小姐的臉一下就綠了,周圍一片轟趴,都說裊裊,你這不是要人家丟工作嘛!

    最後還是領導晉曲陽第一個反應過來,揮了揮手說走吧,然後把手裡那杯給先幹了,可心裡早就不樂意了,站起身子,給陳芹和自己的杯子又都倒滿了,然後把那瓶陳芹在必點的綠茶給擱到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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