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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29:47 作者: 千載之下
江北的喉嚨動了動,啞了似的,半天才擠出一句話,「這次又是多少錢?」
陳新宇揮了下手,「你不用替他還,這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就當賣你個人情。」
一年多前,周洋為逃避外債躲到了江北家裡,筋骨被那幫催債的打傷了,在江北那兒躺了兩個多月,大老爺們哭哭唧唧地求江北看在他哥的份上,好歹幫他一次,等傷好了他就回老家找份工作重新做人。
江北把銀行里攢的兩百多萬全拿了出來,替他還了債,好不容易把人送上了回老家的火車,結果兩個月後他又跑回了北市,這次更是變本加厲,在賭場裡套了五百萬都不止。周洋這麼個剛畢業的窮學生到底哪來的錢?江北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他始終不得要領,直到後來陳新宇找上了他,他才把前因後果給捋順了。
江北一個人默默呆到了打烊時間,走出廣場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他把圍脖在脖子上多纏了幾道,沿著人行道走到了對面公交站台。
站台上還站著一對等車的小情侶,女孩一直在跟男孩抱怨天太冷了,男人體貼地給她捂手哈氣,嘴邊還咧著憨憨的傻笑,「這樣不冷了吧。」女孩嘟噥了一句什麼,江北沒聽清。
101路來了,那對小情侶坐上公交車,很快那車便消失在了江北的視野中,他掏出手機給他媽打過去電話。
「媽,是我,你看看家裡還差點什麼年貨,明天家樂福有活動。」
江母快人快語:「把錢省著吧,也沒幾個親戚,你上次托你同事買的那個燕窩現在還是那個價嗎?要是便宜的話,給你小姨送兩盒去。」
江北的手冷得發顫,放在嘴邊哈了哈熱氣,「應該還那個價,我去問問。」
「怎麼說話哆哆嗦嗦的,你這會兒是不是在外面?」
「剛跟朋友吃飯的,在等公交。」
江母在電話那頭輕輕喟嘆了聲,也許是江北聽岔了,「天這麼冷,打個車回去吧。」
「哎。」
哪有當媽的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去年正月里,江北生了一場重病,在醫院呆了整整一個月,江母全天候在兒子身邊,只偶爾回家做頓飯或者洗個澡,江北當時那種死氣沉沉的狀態,她是一刻也不敢離開。
別的病友家屬有時會私底下問她,「你兒子是怎麼了,看他一直不說話?」她答得輕巧,「我兒子失戀了,沒緩過神來。」
但每每背轉過身,這個六十多歲的女人會偷偷抹一把淚。
江北最後還是等來了公交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默默地觀望著人間市井裡的夜生活。
第55章 演戲(一)
中盛大樓總裁室。
莊嚴敲門進來的時候,沈慕南就站在落地窗前, 背影逆著光, 看不真切, 唯有指縫裡夾著的香菸,起了點寥寥霧影。
「沈總,您上次讓查的事有眉目了。」
沈慕南的脊背略微僵了幾秒,其實不用去查, 他心裡也清楚: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愛, 江北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沈慕南踱回了自己的辦公桌,把手裡還剩半截的香菸碾進了煙缸,「說說吧。」
「有個人一直跟江先生有聯繫, 是個我們都想不到的人。」
見男人沒什麼反應,莊嚴接著說:「那人是陳新宇。周明有個弟弟,混賭場,這兩年裡糟蹋了不少錢, 江先生替他還了一部分,其他的全是陳新宇幫還的。」
頓了幾秒, 莊嚴提醒道:「華都的陳總這幾年一直在養病, 陳家兩兄弟為了家產的事,出了不少笑話,陳新宇可能是立功心切。」
沈慕南抬起清冷的眼皮撩了他一眼,沉聲問:「怎麼立功?」
莊嚴神色凜然,依舊是直言不諱,「我猜他想通過江先生和您的……這層關係。」
沈慕南不是沒聽出來莊嚴在有意把江北往陳家方向靠, 至於為何如此煞費苦心,那就得問其本人了,男人笑了笑,坐回到自己的辦公椅上,輕描淡寫地問:「你覺得江北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話沒法直接回答,莊嚴的眼神在上司臉上略略探究,不過也探究不出什麼,男人從來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他只好規規矩矩地答:「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沈慕南失笑,眼底的狠厲一閃而過,「他可不是個安分的人。」
「江先生還是很老實的。」
沈慕南還是笑,漫不經心地問:「周明兩年前出車禍死了,你當時是怎麼跟我說的?」
莊嚴正了正色:「我也是托人去查的,可能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可能?」沈慕南的眼神忽然變了,「你下去吧。」
抬手看了眼腕錶,快到下班的時間了,沈慕南思量片刻,給阿平撥過去電話,「先去接江北,我過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阿平一口答應:「好的沈總,是先接到公司來嗎?」
「嗯。」男人惜字如金。
男人又撥了另一通電話,屏幕上顯示「小北上司胡」,手機只清脆地嘟了兩聲,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沈總。」中年男性的客套嗓音,北方人腔調。
「江北還在工作室嗎?」
「在、在的。」胡老闆喜不自禁,邀功一般地討好男人,「前幾天我把那空著的一間屋給稍微裝修了下,我讓江北搬到裡頭去了,這樣就省得吵了,午休什麼的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