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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26:19 作者: 單餅
蕭母就沒有那麼好說話,鼻子裡發出一陣鄙夷的聲音,咬著牙說:「滾出去」。
顧安卻在蕭雲驚愕的目光中,緩緩地跪了下去。
蕭雲實在無法相信那個驕傲的男人,竟然會卑微的跪在別人面前!!!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他能為了蕭澈做到這個地步,看來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
蕭母可不在乎顧安這一跪有多卑微,怒吼著:「滾出去,你聽不懂人話嗎?」
蕭雲皺了皺眉,他實在不明白,那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母親,怎麼會做出這樣扭曲憤恨的表情。
顧安緩緩地說:「伯父、伯母我很抱歉,我曾經做過讓你們傷心的事情。三年前,我還太小,辦事不夠周全。」
蕭母呼吸一窒,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難受,又不好在罵下去,氣咻咻的坐在蕭父身旁。
蕭父凝目注視顧安,冷聲問:「你來幹什麼?」
顧安緩緩的說:「來邀請你們參加我和蕭澈的婚禮。」
蕭父冷笑著說:「我們只有蕭雲一個兒子,不相干的人的婚禮,我沒興趣。」
蕭母更是惡狠狠的瞪著顧安,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她早就衝上去狠狠地扇顧安幾個巴掌,他怎麼還有臉出現自在自己面前,他怎麼還敢求自己去參加那個荒唐的婚禮,兩個男人的婚禮,簡直是可笑!
顧安看出兩位老人的心思,也沒有著急,緩緩的說:「我知道,讓二老一下子接受這個事實有些難,但是這麼多年了,該過去是不是可以過去,我知道雖然蕭澈嘴上說著不在意,卻很在你們,他很希望你們可以理解他,去嘗試接納一個有些不一樣的他。」
蕭母無情的呲笑,「怎麼接受,接受一個同性戀的兒子,還有一個把我乖巧的兒子變成同性戀的人?」
顧安閉了閉眼,壓下內心的不適,繼續懇求,「我們只是一不小心愛上了一個一樣的人,但是我真的離不開他,求求你們試著接受我們好嗎?」在這個「同性戀」三個字被妖魔化了的年代,它代表的是濫交、愛滋病等一切不好的詞,顧安能理解蕭澈父母的想法,但是不能接受他們的做法,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信,卻相信所謂傳言。
蕭父冷哼一聲,「休想,立刻從這裡滾出去,帶著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怕吃了會不消化!」
顧安抿著唇,閉了閉眼,有些泄氣,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現在這種情況,更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是敵人他會不屑一顧,甚是動用一切力量逼迫他們就範,然而這是蕭澈的父母,是自己的愛人的父母,他能怎麼辦,失憶以來第一次地無力感。
蕭雲看不下去了,「爸,媽,你們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
蕭母指著顧安沒好氣的說:「好好說,蕭澈就會回來,就不會喜歡這個男人了?」
蕭雲不知所措的撓了撓頭,他不知道如何勸自己的父母,不知道怎麼告訴他們,喜歡同性,不是哥哥的錯。
「夠了!」舒雅挺著肚子從屋子裡走出來,對著顧安點點頭,看向自己的公公婆婆「爸,媽,我跟蕭雲談了兩個月的戀愛,就嫁給了蕭雲,其實我知道以我的條件你們不可能那麼痛快的答應,但是當時你們恨不得讓我和蕭雲立馬結婚,我知道你們擔心蕭雲也去喜歡同性,所以只要是個女人你們都會同意的。」
蕭雲過來連忙扶著舒雅,討好的說:「老婆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條件怎們了,是我配不上你。」
舒雅含笑著拍了拍蕭雲的肩,看著自己的公婆,緩緩地說:「你們能不能稍微有點理智,你們知不知道,大哥他不是因為顧安而喜歡同性的,而是在初中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性向的問題了,但是他不敢跟任何人透露,拼命地隱藏自己,逼著自己去學習那些可以顯得更男人的東西,他對你們充滿了愧疚,他認真聽話,努力做你們眼中的好兒子,什麼都聽你們的,明明更喜歡服裝設計,為了你們學習工商管理。可是他做錯了什麼?就因為他性向與眾不同?他就要不停地接受內心的煎熬,不停地問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蕭雲低下頭,眼中閃爍著淚光,作為弟弟,他一直都不知道哥哥受了那麼大的煎熬,他還曾對那麼努力的哥哥嗤之以鼻。
蕭父、蕭母身體一震,蕭澈初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喜歡男的了!
顧安微微眯起眼睛,蕭澈的初戀竟然不是他!!!
舒雅喘了一口氣,心裡也有些難過,蕭澈一個人堅持隱藏著的秘密,就如同那些年她一個人因為身材被人嘲笑一般,如何努力都會被人一下子清零,不會有人看到你多努力,他們看到的只有你不同的地方,然後認定你就是個異類。
蕭雲連忙扶著自己的妻子坐在沙發上,安撫著摸著挺直的脊背,緩緩地說:「媳婦,別生氣,慢慢說。」
舒雅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蕭雲,氣氛都別他破壞了。
蕭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轉身對蕭父、蕭父說:「爸、媽,原本大哥不讓我說,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了,你們知不知道,三年前顧安忽然失蹤,你們又和大哥斷絕關係,學校里風言風語,大哥他實在忍受不住壓力,自殺過!」
蕭父蕭母穆然瞪大眼睛,一臉震驚的看向蕭雲。
顧安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是多絕望的處境,才會讓那麼陽光開朗的人,選擇死亡了結一切?
蕭雲眼圈發紅,抿著嘴說不下去了。
那天蕭澈吃了一整瓶安眠藥,打開煤氣閥,安靜的坐在客廳,電視上重複著播著兩個人的合影,他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為顧安設計的禮服和自己的全家福,緊閉著雙眸,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想到那個場景,蕭雲還是沒有堅持住,哽咽起來。
如果不是蕭澈擔心煤氣會引發事故,提醒蕭雲過來,如果那天不是他剛好在哪附近執勤,收到蕭澈的簡訊,就直接沖了過去,也許一切都來不及了。
舒雅含著淚,安撫的摸了摸蕭雲的頭,緩緩的說:「大哥在重症監護室躺了三天三夜,醫生說他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我和蕭雲都知道大哥是不願意醒過來,因為這世界已經沒有讓他留戀的了,親人厭惡他,愛人忘了他,陌生人只會嘲笑他,對於他來說,這個世界只有冰冷的黑暗,活著就是折磨。但是我們還是自私的希望他能活下去,我們用他手機里顧安的聲音刺激他,用你們一家人的錄像刺激他,最後他醒了,卻沒了人氣。」
蕭雲趴在舒雅腿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作為一個刑警,他見慣了生死,但是想到蕭澈,目光呆滯的問他,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不讓他死的時候,他真的後悔喚醒蕭澈了。
蕭母已經是滿臉淚水,捂著嘴抽噎著,蕭父垂著頭,目光掩飾不住地悔恨。他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蕭澈會那麼痛苦,他們後悔了,後悔當初那麼絕情。
顧安緊緊地握著拳頭,眼圈通紅,他終於明白蕭澈為什麼一直別彆扭扭的不肯接受他,如果讓他經歷這些,他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勇氣去接受、去相信一個讓他苦不堪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