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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25:19 作者: 閒蛋黃
鄒佩仰面倒在靠背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那人配給他的經紀人跟自己保持著距離,只打點與他工作相關的事情,其餘個人時間從來不越矩關照,這會兒想是打報告去了。那人手眼通天,還需要這麼明顯幼稚地用個經紀人來盯著自己麼,鄒佩不覺冷笑。
一直困在原地打轉,密不透風無處可去,他掙扎嘶吼斥罵都毫無作用,只有那人無盡的冰冷寵愛和近乎變態的占有欲,他似乎被愛著,也像是被仇恨著,他時而享盡寵後般奢靡待遇被奉上神台,時而又被拷上腳鏈在黑暗的密室墮入深不見底的深淵,全憑那人喜歡。他們的絲絲情誼被攤在鐵腕的談判桌上來回加碼,他從來不是個能言善道的好對手,他只有臣服,只有跪拜,只有聽令。他白日如聖潔天使,黑夜如妖精鬼魅,素顏任他隨意圖畫,上妝只為博他一笑。
午夜夢回,總是有長著兩顆小虎牙的小男孩沖自己笑,他想上前逗摸,卻被無情打開,那小男孩就站在面前,用怪異的表情罵他,賤貨。他突然意識到這就是自己,兩顆小虎牙早就在出道的時候被整去,胖胖的小臉蛋也不是現在這樣蒼白瘦削,他伸出手去,卻什麼都觸不到。每每驚醒,自己早已淚流滿面,看著身邊那人威嚴仍在的睡顏,湧上心頭的絕望幾乎將他滅頂。
他想逃離,他想得到光明,他想去有陽光的地方曬曬,讓身上沉澱的漆黑腐敗的渣滓和所剩無幾的廉恥之心都得到清洗,他有罪,他想求得原諒,他不甘,他想求得幸福,他貪婪,他想重新來過。
不管是誰,誰向他伸出了手,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握住,只要這雙手足夠有力,能拽他出泥潭,能帶他走出黑暗。
如果傷害你,請原諒我的有意無心。
「月光」是家不起眼的酒吧,在寸土寸金的三里屯,也只是租借了小小的一方,招牌不很顯眼,只發著淡淡如月色一般淺藍的光,內里裝潢很有格調,原木的桌椅和吧檯,牆上只簡單插著一隻說不上名字的花枝,顏色濃郁,坐席手邊通常都擺著一個小立架,上邊擱著摩洛哥小羊皮卷著封皮的著作經典,有詩歌也有經文,只有掀起羊皮才知道裡面是情感還是理智。
這裡地方不寬裕,燈光晦暗曖昧,偶爾有一位長發歌者在上面淺唱著法語小調,盡興之時輕嘬一口酒,聲音便立時有些沙啞,卻別有一番風味。
這裡可以算的上是陳乾與鄒佩的老地方,當年飾演同性戀秦修然的陳乾和鄒佩有一場激烈的床戲,雖然這只是秦修然垂垂老去時一晚驚喜的相思,卻香艷動人宛若親臨。那時的陳乾因為找不到感覺而一直無法拍攝,鄒佩因為緊張和羞澀也不知作何回應,後來陳乾提議兩人私下多接觸接觸,培養培養感情,就常約鄒佩來酒吧談天說地。鄒佩清秀的面容在「月色」的昏暗燈光里顯得迷離而柔軟,陳乾微醺,幾乎忍不住就要上前撫摸,鄒佩慌亂的偏了偏頭躲了過去。陳乾像是突然找到了感覺,那種原來只在管蕭身上找到的感覺,對著這樣乾淨的鄒佩竟然也生出了一點。陳乾心喜,牢牢記住了此刻的感受,他不是鄒佩,他是他夢寐以求求而不得的愛人,他是自己多年的青梅竹馬,他是自己魂牽夢縈陰陽兩隔此生不負相見的伴侶,陳乾想到了管蕭,心裡竟然痛的要窒息。幸好他求而有得,不必去感受這蝕骨的思念與痛苦。
陳乾來的要早些,他從與於冉家出來的路上收到了簡訊,心頭煩悶無處排遣,索性應了,這樣糟糕的夜晚確實需要酒精的刺激。
陳乾點了一支紅酒,就先開了給自己倒上一杯等鄒佩到來。
鄒佩進來的時候,陳乾正撐著頭看著台上的長髮女歌手,鄒佩入了座,陳乾才轉過頭來。
「來了?」
「嗯,陳乾哥心情不好?」鄒佩把大衣脫下來搭在一邊的扶手上,侍者過來問是否需要掛去衣帽架等走時再拿,被鄒佩婉拒了。
陳乾探身給鄒佩倒上一杯,才又心事重重地坐回身,道,「挺麻煩的,一些事。」
鄒佩笑笑,握住杯身輕輕晃了晃,飲下一口。
陳乾打量著鄒佩,鄒佩今年也是25了,正是青蔥年華,如今多年後再遇,這人的氣質也是同3年前一般,清爽潔淨,細看下去,眼角眉稍還略帶一絲風情,淳樸動人令人側目。
鄒佩知道陳乾在看自己,也只是面露不知,抬眼笑著,「陳乾哥,我今天殺青,你還沒祝賀我呢。」
「祝賀你鄒佩,你演的確實很好,我都有些被你吸引了,」陳乾微笑著讚許道。
鄒佩臉紅地轉了轉手中的杯腳,又說,「陳乾哥,能得到你的表揚,我真的很高興。」
陳乾笑了,道,「怎麼反應還跟個新人一樣,這麼不經夸,以後還有更多榮譽等你拿呢,到時你就不稀罕我誇你了。」
鄒佩眼睛亮亮的搖搖頭,認真地鼓起勇氣道,「陳乾哥,你知道的,我最崇拜的就是你了。」
陳乾失笑著說道,「剛還說呢,這下連偶像派頭都不要了,和我那些粉絲小姑娘一樣。」
鄒佩不好意思地鼓了鼓嘴,看起來圓軟可愛。
陳乾心情略略好些,想來這些事總要慢慢來的,愛上個男人,還是個比他風頭還剩的公眾男人,要過的不只是家庭這關,恐怕紙包不住火,粉絲們疑心起來,還有的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