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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49:36 作者: 珩一笑
謝蔲只得算了。
從學校到出租屋這一段路,沒有路燈,只剩月光,照在路上,仿佛稀釋千百倍的白乳膠,膩膩黏黏的。
謝蔲打著手電,周圍人來來往往,腳步混雜。
初中一個人在縣裡上學,高中又獨自上下學,她練出警醒感,尤其是停電,下著雨的夜晚,是在懸疑劇里,最容易犯案的背景,她不敢掉以輕心。
謝蔲緊緊握著手機,眼耳同時調動,注意著異常。
身後始終跟著一個人。
儘管聽不到腳步聲,但能感受到他沒有惡意,不遠不近地。
她拐了個彎,待走到無遮擋之處,轉身,和男生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他也愣了。
「你怎麼……」
「剛從教室出來,你不就跟著我和陳毓穎了麼?」
既然被看見,付嘉言也不躲了,走上前,說:「你怎麼能斷定不是順路?」他指著一棟樓,「我住那兒。」
具體是哪戶,她也看不清,只是,「那我為什麼沒碰到過你……」
付嘉言說:「誓師大會之後才搬過來的,你天天躲我,就算碰到你了,我也自覺閃開了。」
謝蔲默了兩秒,這樣的沉默,使得她出口的話失了信服力:「我沒躲你。」
雨下得愈發大了,月光變淡變模糊,是因為有雨水打到眼前。雨珠沾在她的睫毛上,懸而不落,一陣風就能吹走般的搖搖欲墜。
付嘉言的校服外套拉鏈沒拉,兩手插著口袋,立得筆直,風雨不可侵一般,「每次想和你說話,你就轉開身了。」
「沒什麼好說的。」她撇開臉。
他笑出了聲,帶著自嘲,「看吧,就是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惹你了。」
不知原因地變得遙遠,好似地面積水倒映的月亮,不敢打撈,怕攪碎一池皎潔,光也沾不到手上。
謝蔲就是這樣的。不給別人一星半點得到她的妄想的機會,偏讓人忘不掉,放不下。
「是,」謝蔲看著他,「是惹我了。」
平白無故地。
第37章 決斷
付嘉言蹙起眉, 記憶沒有分類存檔,一鍵查詢的功能, 他拼命翻找著, 是否有哪一次被忽略掉的,他做錯了,冒犯到她的記錄。
柴詩茜總說他直男, 而謝蔲心思又深,真不好說。
可思來想去,也沒有個明確的事件。
「我什麼時候……」
謝蔲在月夜下的身影, 仿佛一片單薄的茜紗, 即刻便可隨風而起。
雨密密匝匝,月亮也愈發朦朧, 不知緣故地, 付嘉言戛然而止在這里, 不忍心再說下去。
付嘉言撐開傘, 她買蠟燭無果, 他隨後進店,因為雨不大, 傘還沒有蠟燭搶手,他順利買到。
猶豫了一路,要不要找什麼藉口,送給她。
最終結果是,反倒被她先發現。
付嘉言走到她跟前, 傘稍稍向她傾斜, 他太高, 收效甚微,但也聊勝於無了, 「權當是我惹你生氣了,我送你。」
他甘願退兩步,難得跟她說上話,為什麼要白白耗在跟她辯爭這些上?
既然如此,謝蔲也默許了。
四月,道路邊栽種的香樟樹,花開得正盛,地上被雨打落一層,空氣中香氣愈發濃烈。
謝蔲有輕微鼻炎,一到春天,花粉漫天飛的時候,便容易打噴嚏,她吸了吸鼻子,卻又聞到他身上的清冽氣息。
陌生又熟悉。
謝蔲不免恍惚了下,握手機的手不穩,晃了晃。
付嘉言估計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他怎麼惹得她不開心了。
——他惹她,在不合適的時間,生出不合適的念頭。
上學期的秋季運動會,高三就走了個開幕式,算是參與過。
中學生涯最後一次,以謝宸晨帶頭做主張,想搞出不一樣的花樣。
經過全班投票,他們決定租借漢服走方陣。
當時討論得熱鬧,又是選款式,又是定尺碼,最後變成朝代大亂燉。好在成效是好的。
謝蔲還記得,付嘉言穿的是一款明制紅色飛魚紋貼里,戴黑色大帽,山紋甲護臂,連皂靴、腰刀都配上。
同學玩笑地叫他「北鎮撫司付大人」。
付嘉言身量高,形態又好,頭一低,帽檐掩住那雙少年氣濃極的眼,故意將臉冷著,真有殺伐決斷的鎮撫使大人的感覺。
衣服只穿一個上午,但大家拍了很多照,為的是過把癮。
當時他們還起鬨,讓付嘉言耍耍刀。
他當然不會。
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男生愛看武俠片,以錦衣衛為題材的影視比比皆是,他耍兩下,做個樣子,還是可以的。
腰刀是道具,不重,也傷不了人。他手握著刀柄,轉動手腕,將刀身送出去。
圍觀的人笑不可遏,說什麼,帥中帶著裝,瀟灑中帶著詼諧。
謝蔲混在其中,偷偷拿手機拍了幾張照,卻被吳亞蓉無意間看見相冊。
吳亞蓉拉謝蔲進房間,談了很久。
她說,她早就發現謝蔲不對勁了,儘管成績沒下滑,但並不代表,她會對此視而不見。十七八歲,沒高考,如不及時遏止,會不會變本加厲,她料不到,也不敢用她的未來作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