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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49:36 作者: 珩一笑
他笑了聲,怎麼的,這是定個終點,讓落後的兔子去重新追的意思嗎?
比作龜兔賽跑也不對,該是叢林兩王的追逐,對方很有競爭意識,他暫時停下,她便暫時停下等他。
難怪厚厚一沓,還夾雜她整理的筆記。
小小的一本,藍色硬殼的,知道以付嘉言的領悟能力,不用太詳細,只是標註的每天上課,老師著重講解的內容。
謝蔻啊謝蔻。
怎麼叫人不喜歡你。
付嘉言當然不可能不回學校。
但突然失去了方向,他無所適從。
在付雯娜家生活,縱使沒有寄人籬下的委屈感,但那終究不是自己家。
沒有母親,沒有付輝平,他孑然一人,又如何組得了一個家?
來之前,謝蔻當他在家頹廢潦倒,其實他只是放空,不想動,也不想思考,窗外一棵樹,成了他的視線最常光顧的地點。
樹是最尋常的銀杏樹,眼下十二月,寥寥幾片枯葉,在風中搖搖欲墜。畫面被樹杈切割得零碎,回憶長著倒刺,一靠近,他的心也要被切得稀巴爛。
不單單是付輝平。
還有那個,在他剛過完十歲生日,就收拾東西,消失得一乾二淨的女人。
回憶里,她的長相、聲影,模糊得不成形了,唯獨記得清楚,前一晚,她給他買了個不大的蛋糕,插上蠟燭,付輝平趕不回來,在電話里對他說生日快樂,第二天一睜眼,開口叫「媽媽」,再也無人回應。
或許,他也有過預感,不然不會下意識地去翻她的東西。
沒了,什麼都沒了。
後來的事,付輝平沒告訴他,恰逢他生了場大病。
許多人的人生就是一場病,死不了,終其一生,都在療愈。付嘉言病也未愈,疼痛掩於皮囊之下,時間會將其粉飾太平。
無論是母親出走,還是父親離世。
無論病症能否徹底消退,謝蔻說得對,他得往前走。
第33章 藉口
付嘉言回學校, 引起了實驗班不大不小的騷動。
八卦就是這麼回事,不知道源頭, 悄沒聲的, 就流傳開了。
他們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消息,不是謝蔻,不是柴詩茜, 六人定律總是管用的,總之他父親殉職一事,大家都已知曉。
不可能每個人都識相, 難免有人到他面前, 不僅是班內,外班也有, 借關心之由, 行揭傷疤之事。
「付嘉言, 你還好嗎?你爸爸很值得敬佩, 真的。」
「你請假這麼久, 考試也沒來,我們還怕你想不開。」
付嘉言難得的沉默了。在人群中, 他擅長扮演的,絕不是邊緣的角色,但他做不到用合適的語氣來回應。
馮睿還是講兄弟義氣的,當即護犢子:「有什麼好叨叨叨的,多說這兩句, 不如多去刷兩道題。」
一眾人悻悻的, 再多好奇, 也被他懟回去了。
那兩天,馮睿幾乎充當付嘉言的貼身保鏢, 把他當玻璃花似的呵護,就差在腦門貼一行字——膽敢擅自採摘者,殺無赦。
久了,也就沒人提了。
付嘉言好久沒活動筋骨了,當時是午飯點,他沒去吃飯,到籃球場去。
他脫了校服外套,底下是一件黑色衛衣,露出細白的頸子,又挽起袖子,拍著球,一個人在投籃。
謝蔻看到他時,球在籃筐上停留半秒,掉落。沒進。
他的步子邁得大,長臂一攬,便接住球,一下下地拍,令人覺得他做起所有動作,都那麼輕巧。
手高舉,衣服向上縮,一小截精瘦的腰肢就暴露於寒風之下。
她突然發現,短短的時間,他瘦了不少。
進了一個三分球,付嘉言才帶著球向她走過去。
因為怕冷,謝蔻扣著校服的帽子,帽檐寬大,遮住她的視線,她往後勾了勾,抬頭看他,稍微眯起眼。
「你不去吃飯麼?」
「沒什麼胃口,教室太悶,想出來透透氣。」
才回學校,從鬆弛的狀態,一下子緊繃,竟然不太適應高強度的上課、刷題。
仿似過了數載。
日子依然要過下去,他墮落也好,積極也好,付輝平不會活過來。
謝蔻從口袋拿出一隻饅頭,一個茶葉蛋,塑膠袋裝著,「碰到柴詩茜,她讓我帶給你。」
「她自己怎麼不……」
話音頓住,以他對柴詩茜的了解,八成是故意的,他接過來,還溫熱著。
「我覺得,我還是得向你道個歉。你好心好意,我那麼對你。不好意思。」
付嘉言的眼睛不再像之前,蒙上一層濃濃的陰霾,約莫有今天即將放晴的功勞在。他眼皮生的是內雙,內窄外寬,眼型偏長,注視人時,有種無言的深情,極其容易讓人陷進去。
他的嗓音回歸清朗,說:「還有道謝。」
「不用。」謝蔻輕描淡寫,「你幫我那麼多次,有來有回麼。」
付嘉言話鋒一轉:「試卷寫完交給老師打出分了。」
「嗯?」
付嘉言笑了笑,「比你低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