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2023-08-30 05:49:36 作者: 珩一笑
她點點頭,算是贊同,「還有個詞叫現世報。」
不知道為什麼,付嘉言莫名回憶起,幾個月前,她曲肘頂的那一下,要是再往下一點……他都不敢想。
「你練過?」
他說得沒頭沒尾,她一頭霧水,「練過什麼?」
付嘉言模擬她當初那個動作,她太迅速,他其實沒怎麼看清。
謝蔻知道了,是「練家子」的「練」,她說:「沒有,就是學了幾招防狼小技巧。痛嗎?我第一次用那招呢。」
「……」
拿他當活靶子練手呢?
謝蔻又說:「也不怪我吧,你自己主動提的。」
付嘉言說:「沒看出來,你不僅學習狠,下手也狠。你是辣手摧草啊——校草的草。」
「哪個校?」謝蔻輕笑了一聲,嘲諷道,「搞笑的笑嗎?」
大抵是心情沒受太大影響,還能不痛不癢地跟他開玩笑,他心裡鬆了松,順著道:「他們勸我千萬別進軍相聲界,搞笑還是不適合我。」
兩個人的說話氛圍難得這麼輕鬆。
實際上,付嘉言一直是個鬆弛的人,鬆弛而不安於平淡,所以他的生活是絢麗的。
新生入學晨會上,他作為高一學生代表上主席台發言,加之主持藝術節,明明是第一次,他都表現得遊刃有餘。
他身體裡沒有那根上緊的發條,強迫自己要達到什麼高度,或者催促自己必須完成什麼事。
謝蔻是羨慕的。
弦繃得太久得不到休息,遲早有崩斷的一天,人也是,她總把自己逼到懸崖盡頭,退無可退,要麼順利跳過去,要麼摔得粉身碎骨。
她知道這樣不好,卻別無選擇。
羨慕之余,她甚至有點討厭這樣的付嘉言。
他們一起走出校門,謝蔻看到一輛熟悉的白色奧迪車牌。擋風玻璃貼著車膜,看不清駕駛座的人臉。
她側了側身,對付嘉言說:「我先走了,再見。」
付嘉言不知緣故,也來不及問,因為她一副匆忙要離開的表情,只好說:「再見。」
謝蔻步履倉促地朝車的方向走去,拉開副駕門,把書包抱在身前,繫上安全帶。
她喚道:「媽。」
車是謝昌成名下的,偶爾由吳亞蓉開,全看誰需要。本來謝昌成說再買一輛,一人一輛,吳亞蓉堅決不同意,說要攢錢供她出國。
彼時的謝蔻,尚在寄宿,有年過春節,兩人因錢的事吵起來,她才知曉自己要出國。
吳亞蓉說:「記得你昨天說你放假,所以來接你。」
她看向後視鏡,那個高大筆挺的身影走遠了,視線又轉到謝蔻,「這麼晚了,就剩你和你同學兩個人啊?」
車裡開著暖氣,緩慢遲滯地化解快要凍僵的臉上的寒意,謝蔻伸手對著吹風口,揉搓著,如實說:「奶奶送我的玉佛丟了,他幫我找。」
「找到了嗎?」
謝蔻搖頭,吳亞蓉閒筆一帶地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那個顏色小姑娘戴著也嫌老氣。」
暖意順著血液,一點點蔓延到全身,謝蔻沒作聲。
吳亞蓉和奶奶始終有間隙,在於吳亞蓉沒生下兒子,且不肯再生二胎。奶奶的怨,不沖謝家人,只衝吳亞蓉發,引起她的懟,對奶奶,她便沒幾句好話。
吳亞蓉發動車,狀似隨口問:「他就是付嘉言?」
「您怎麼知道的?」
「櫥窗里不是貼著照片麼。」
哦,是了,每個年級的年級第一的照片,會隨著每個月的月考更新。
學校生怕大家瞻仰不到學霸的面容,將櫥窗設在最顯眼、進出學校必經的位置,吳亞蓉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她不僅看得到,還會戴有色眼鏡細細打量——這個勝過她女兒的付嘉言,是什麼貨色。
吳亞蓉說:「你們倆有說有笑的,關係挺好?」
「一般,平時沒什麼交集,」謝蔻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兔子耳朵,「他跟任何人交流都是這樣。」
今天不知為何,吳亞蓉對付嘉言格外感興趣:「他在你們學校人緣很好吧?」
謝蔻「嗯」了一聲。
「一中環境太寬鬆,不知道有多少瞞著老師、家長早戀的同學。」當吳亞蓉要對謝蔻進行說教時,便是這副的口吻,「付嘉言這樣的男生,估計也招女孩子喜歡,蔻蔻,你要明白,當下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謝蔻是個好學生,深諳應試教育的出題套路,萬變不離其宗,倘若她和吳亞蓉也進行過這麼深刻的相處、交流,也該摸清這道題該如何作答。
然而,她只是單方面地接受吳亞蓉的教育,還未掌握反制她的方法。
啊,好奇怪,不過是,和一名客觀意義上優秀的男同學多待了一會兒,為什麼會被親生母親旁敲側擊地警告提醒?
幾分鐘前的舒緩愉悅的快樂夢幻泡影般,頃刻消散。謝蔻感到失望,也感到心寒。
為吳亞蓉不了解她,揣摩她,曲解她。
謝蔻給不出最優解,便套用萬能公式:「我知道了。」
吳亞蓉說:「我一直沒和你談過,我想過幾年送你出國留學,不希望你再回Z市,這座城市太小了,你應該去更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