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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49:36 作者: 珩一笑
「費這麼大力氣找,很值錢?」
謝蔻搖頭,「不怎麼值錢,但那是我奶奶送的,說能給我消災解難,我從小戴在脖子上,沒怎麼取下來過。」
貼身陪伴她許多年,習慣了它的存在,感情意義高於實際價值,因此她覺得她的幸運色是綠色。
「老人家送的,那是挺重要。」他的目光搜尋著,「確定在教室里嗎?」
「我今天只去過食堂、廁所,除非掉在路上了。」
「我去食堂,你去廁所。」
付嘉言分完工,擱下書包,闖進霧靄沉沉的夜色里,連一句話的功夫都不留給謝蔻。
謝蔻頓了頓,她並不對此抱有太大希望,人來人往,早該被人拾去,或者踢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果然,一無所獲。
過了好一會兒,付嘉言還是沒回來。
食堂早就鎖門了,那一片黑燈瞎火的,謝蔻想打電話告訴他算了,費時費力在沒有意義的事上,白白遭這一番罪。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付嘉言的聲音清朗,如流星趕月,穿破愈發粘稠的夜傳來:「謝蔻,真有奇蹟發生。」
謝蔻心頭一跳,急急衝過去,「找到了?」
付嘉言單手叉著腰喘氣,隨著一呼一吸,空中凝結出一團團白霧,似清晨的山野,大霧瀰漫,幾乎隱去他的面孔。
他一隻手拿著手機,電筒沒關,打在地面,伸出另只手,攤開,掌心裡赫然躺著……
「你猜我發現了什麼?」語氣得意洋洋,「嘿,摘了一隻菠蘿。」
一隻翠綠色的,草編的,菠蘿。
期待過高,失望降臨的時候,打擊也就會更大——如果付嘉言用這個理論來戲耍她,那他的目的達到了。
驚喜如潮水般退卻,留下火焰的餘燼。
謝蔻緩緩抬起頭,面色如水地盯著他,「你編的啊?」
付嘉言一下就尷尬了,捏了捏菠蘿,牛頭不對馬嘴地告訴她:「這個叫麥冬草,食堂旁邊的草叢裡長了一大叢,我小時候專門跟我爸學過。」
行吧,看他這樣子,也不是故意耍她。
謝蔻拈走,有了對比,到她手心就顯得大,卻很精緻。
她又問:「送我的?」
付嘉言說:「隨手編的小玩意兒,逗你玩兒的,喜歡就拿去吧。」
「很好看,謝謝你。」
「你那個玉佛,我找了一大圈沒找著。」付嘉言又說,「遺失的東西,以後說不定會以另一種形式回到你身邊,別難過了,你奶奶不會怪你的。」
付嘉言是真怕到時找不到,謝蔻會當著他的面紅了眼,掉金豆子,才想了這麼個法子。
她的反應,或者乾脆說,她整個人,就不是他算計得準的。
「她是不會怪我,她可能還會再給我買一個,我就是……捨不得。」
謝蔻念舊,尤其是自童年起就在,漸漸融入生活的人和物,一但失去,便像帶走了她本身的一部分,要悵然若失許久。
大黃去世時,她有好長一段時間走不出來,吃東西都沒胃口。
付嘉言面部表情豐富,訝然演繹得生動,他說:「你奶奶還在啊?」
而謝蔻則一頭霧水:「我什麼時候說過她不在了?」
那你語氣那麼傷感是怎麼回事?
付嘉言張了張口,意識到原來是自己腦補過度了,試圖把這段揭過去,「那不找了?」
「不找了,」謝蔻低頭把玩那個菠蘿,出乎她的意料,他手還挺巧,「說不準哪天它就自己冒出來了,或者像你說的,以另一種形式回歸。」
那時的班級門還比較簡陋,是插栓的,插上,也不用上鎖。寒假期間,校門口有保安把守,如果同學需要返校取東西,也方便。
門栓卡上,付嘉言轉身,「走吧。」
謝蔻靜靜地看他,「我搞不懂你,跟我說話老是夾槍帶棒,又幫我,你圖什麼?」
付嘉言不屑:「你有什麼可圖的?難道我能用善意感化你,讓你讓出第一名嗎?」
謝蔻冷淡一笑,說:「不能。」
「這不就結了。」
付嘉言說話的時候,刻意避開了謝蔻的眼,那是他沒底氣的表現,奈何光線不夠亮堂,再善於觀察的謝蔻,也無法察覺端倪。
他望著前方,留側臉給她,平板板地說:「我幫你跟不喜歡你,這兩件事不衝突。」
少年人不擅長編織謊言,心跳、眼神、動作,全都在泄漏那些試圖隱藏的心事,像破洞的口袋,一點點丟失裡面珍貴的珠寶——
喜歡是不喜歡,扭頭想裝看不見,心裡總在牽掛,每一句嘴硬的話,遮掩著什麼不可道的秘密。
丟不下她,怕她哭,又想方設法逗她樂。
能是什麼原因?
他付嘉言,長到現在,又何曾這樣對過哪個女生?
騙別人騙天騙地,騙不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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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溫度,降低了大腦的運轉效率,話進入大腦,未經過深度處理,就只是聽到了。
謝蔻「哦」了聲,「那你可真好心。」
付嘉言的言辭冠冕堂皇:「我爸告訴我,善惡終有報,善事做多了,以後會有福報找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