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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49:36 作者: 珩一笑
「討打是不是?」
馮睿跟付嘉言也就是開學後做前後桌認識的, 倆人特投緣, 性格合得來, 家境相似,還都熱愛打籃球。
他說, 他們上輩子是恩愛,卻不得善果的夫妻,這輩子才有機會做了異性兄弟。
兩人說話沒什麼顧忌,也不怕對方要挾。
馮睿不怕死地繼續說:「哪天你要是孤獨終老了我都不奇怪,誰讓你長了一張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臉, 誰讓你沒長眼視美女如糞土, 誰讓你……」
「你還說?」
付嘉言勒在他的脖子, 幾分鐘前還在台上一唱一和的兩個人,結果現在就「纏鬥」在一塊。
馮睿討饒:「不說了不說了。」
付嘉言其實也沒使太大力, 馮睿笑著從他的胳膊下掙出來,又說:「再說,謝蔻也不比你差啊,就是沒你高調,不然追她的男生一大把好吧。」
「比如?」
「秦沛喜歡謝蔻啊,你看不出來嗎?」
付嘉言頓了頓,「秦沛?」
馮睿說:「我也是猜的啊,不過以我毒辣的眼光看,八九不離十。」
兩個人個子高,為免擋人視角,他們站在教室角落,馮睿攬過付嘉言的肩膀,貼近了,壓低聲音:「陳毓穎不在的時候,秦沛就特別愛回頭找謝蔻說話,問題目。我還看到過他放了枝桂花在她桌上,然後又給了譚呂婷和陳毓穎。」
付嘉言說:「還搞這套青澀暗戀呢。」
「秦沛是老實人,誰跟你一樣啊,天天不著四六的。」
付嘉言好動,好交友,整天沒心沒肺的樣子,跟誰都能招呼幾句,換而言之,像傻大個兒。但偏偏最氣人的是,他腦子還好用。
和秦沛是性格天差地別的兩種人。
大約是「淺水喧譁」和「古井無波」的區別。
付嘉言看向謝蔻。
秦沛離她站得不遠,安靜得不起眼,像鑲嵌在寶石旁邊的邊角料,人的注意力永遠會被主石占奪。而這塊邊角料,卻在不為人知的暗處瞻仰著寶石的光華。
秦沛在看謝蔻。
謝蔻在看表演。
有點「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那人在樓上看你」的意思。
付嘉言沒有回答馮睿的話。
他手裡還拿著做道具的扇子,開開合合的,給自己扇著風。
他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憋窒感。
五十多個人擠在一個教室里,呼出的二氧化碳聚集在這處不大的空間裡,上升,凝聚。空氣又不流通,緊密的空氣將肺部團團包圍,攻訐著每一個呼吸泡。
於是他從後門出去,來到室外,寒涼的冬風一刮,那種悶感果然得到緩解。
付嘉言靠著牆,背後的教室傳來笑鬧聲。
莫名的,想起付輝平執行任務,哪怕他混跡在再熱鬧繁華的場所,他也是置身事外的,孤獨的。
他守護著萬家燈火,卻又被萬家燈火拋丟。
付輝平從未和兒子訴說工作的苦累,作為獨自帶兒子的單身父親,他虧欠太多,試圖彌補,故而獨自扛下所有生活的重擔。
付嘉言所能了解到的,都是從其他渠道。
這個時候,又不知道他是在看案卷,還是去外地執行任務。
反正又有幾天沒見了,他也回不了家陪付嘉言過元旦。
門再次被推開,付嘉言以為是馮睿,開口之際,嗓音已然變沉:「裡面太悶,我吹吹風,不用管我。」
沒人作聲。
付嘉言轉頭看去,看到的,是一雙深色琥珀般質地的眼,而裡面映著的小小的他,則恍若是上古生物。
天色已晚,呈靛藍色,走廊的燈光打下來,她的臉一半陷在陰影里,神色平靜。
謝蔻說:「你吹吧,沒打算管你。」
她從他面前走過,去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付嘉言腦中浮現出秦沛看她的眼神。
秦沛平時不聲不響的,他們交集不多,初中三年,付嘉言對他為人不甚了解,唯一的印象,就是老師誇他學習踏實刻苦,為人老實。
暗戀?聽起來像是他幹得出來的事。
卻是謝蔻。
為什麼不能是謝蔻?
在謝蔻回來之前,付嘉言腦子裡這兩種想法交織著,像毛線糾結成了一團,解不開,乾脆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秦沛暗戀謝蔻關他什麼事?是礙他學習了,還是攔他打球了?
「付嘉言。」
輕輕柔柔的,屬於第一時間認出來的範圍之外的女聲。付嘉言循聲而望,才將聲音和主人名字對應起來。
萬雪。
「你們班辦什麼活動啊?」萬雪像是才表演過,臉上帶著妝,校服外套下是白色紗裙,「好熱鬧。」
「玩擊鼓傳花吧。」
萬雪說:「Hello,謝蔻,好久不見。」
藝術節過去一個月,實驗班和藝體班不在同一層,偶遇不太在校園閒逛的謝蔻是件罕事。
付嘉言兩只手揣在兜里,動了下,變成背倚靠著牆,兩條腿伸長交疊的姿勢,像是故意攔路。
謝蔻用紙巾擦著手,對萬雪微笑點頭致意,繞過「障礙」,自後門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