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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49:36 作者: 珩一笑
他還沒看女生化過妝,一把把刷子,仿佛有什麼魔法效力,一刷,人還是那個人,模樣卻一點點變了。
被看的謝蔻也沒有什麼反應。
她除了茫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她不喜歡暴露在大眾面前,也不習慣。
這次藝術節,她將站在聚光燈下,握著話筒,被上千名學生及老師注視,一點小錯誤,都會放大無數倍。
她暗暗調整著呼吸節奏,手心開始不由自主發燙,出汗。
付嘉言看了會兒,拿著稿過來,「我讀幾遍給你聽,你熟一下?」
謝蔻抬眼看他一眼,嘴皮動了動,聲音也不知道出沒出來,反正他沒聽見,就當她默認了。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他突然換了個調子,變得尖細,「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又換了,「大家晚上好。」
謝蔻被逗笑,在這演單口相聲呢。
萬雪卻笑不出來,有人找來乾淨的手帕,打濕,讓她捂著,血還沒有完全止住。
因為自己出的狀況,就這麼白白丟了和付嘉言共同主持校園藝術節的機會,還要在旁邊看著他對著別的女生逗趣。
她一時五味雜陳。
付嘉言也笑了笑,繼續念著:「我是主持人付嘉言。」
再變調:「我是主持人謝蔻。」
他就這麼把稿子完整地順了一遍。
另外兩個主持人也來圍觀他的「演藝大賞」,樂極了,在表演落幕時,還以毫不吝惜力道的鼓掌致敬,半調侃半認真:「你真該進擊。」
謝蔻心生感激,她知道,他是為了緩解她的緊張感,才用這種搞怪的形式。
化完妝,她換上高跟鞋,嘗試走了幾步,跌跌撞撞的。
付嘉言說:「待會要上台階,你就扶著我的胳膊,把力量壓在我身上,就沒事。」
「好。」
「那什麼,」付嘉言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女孩子,憋了會兒,憋出一句,「你就把下面的觀眾當熟透的蓮子,黑壓壓的,一個緊挨著一個,心理暗示對緩解緊張有效果的。」
蓮子,還蠻形象。
謝蔻笑了笑,酒窩若隱若現,答應道:「好。」
體育館裡沒有暖氣,脫掉外套,裸露的肩膀一陣涼。
付嘉言走到謝蔻旁邊,將胳膊伸出來,她猶豫了兩秒,將手搭上去,安慰自己,他就是個臨時拐杖,別當他是異性。
體育館開著幾盞不亮的燈,暗沉的光線下,觀眾席擠滿了人。
嗡嗡雜雜的。你想自欺欺人,那是蓮子,似乎也沒用,人聲的喧騰,存在感太強了。
謝蔻攥緊了另一隻手上的話筒。在此之前,音響設備檢查過數次,以確保萬無一失,她還是擔心,沒有聲音怎麼辦,自己磕絆了怎麼辦。
付嘉言其實也緊張。
兩個人離得近,他能聞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來自頭髮,來自化妝品。像春夜裡,悄然鑽入房間的花香。
除了柴詩茜,他也沒和同齡的女生這麼「親密」過,親密到,有一種她將她整個人交付給他的錯覺。
付嘉言頭一次感覺到,手腳無處安放的無措。
脊背上像裝了一塊鋼板,彎不下來,只能挺直,再挺直,唯有腦袋可以動,於是偏過一點兒,看著燈下的謝蔻。
晚會燈光吃妝,為了顯示出妝感,近距離會看到她的妝很濃。
眉毛描長描粗,眼皮上覆蓋著紫色眼影,閃閃的細粉,緊緊抿著的嘴唇,顏色塗得艷而飽滿,扶桑花汁塗過一般。
謝蔻臉上還有點嬰兒肥,與這樣成熟的妝並不適配,但某一刻,某一個自己也察覺不了的時刻,付嘉言心裡有隻蜂蜜,「嗡」的一下,飛了起來。
時間到了。
他們四個主持人同時邁步上台,定住,面向觀眾,微笑。
聚光燈聚焦在他們身上。
晚會即將開始,觀眾席也稍稍安靜了些。
謝蔻告訴自己:沒事兒,體育館是偌大的蓮蓬,他們都是蓮子而已。
那短短的兩分鐘,像一塊牛皮筋,被無限地拉長,拉長,拉到崩斷結束為止。
下台時,謝蔻格外的恍惚,心臟還鼓譟著。
付嘉言說:「你看,你不是做得很好嗎?怕什麼?」
「是啊,沒什麼好怕的。」
人總是這樣,事到臨頭,即便知道害怕和擔心是徒勞,也免不了。事情過去,才發現,其實壓根沒什麼大不了的。
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冷,謝蔻搓了搓手臂,衣服留在後台,她穿高跟鞋也不好走,乾脆作罷。
付嘉言知道她不會開口請她幫忙,也就裝作沒看見,過了會兒,她打了個噴嚏。
「服了你了。」
台上在表演舞蹈,音樂聲大,謝蔻沒聽清,「什麼?」
付嘉言沒作聲,快步走去後台,他不知道她的校服外套在哪兒,便拿了自己的,抖開,披到她肩上,「披著吧。」
謝蔻拉了拉衣襟,「謝謝。」
聞到氣息,她才意識到,衣服不屬於自己。
衣服很乾淨,不是汗臭,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男生獨有的氣息。有些暖,似棉絮在太陽下受到幾個小時烘曬的感覺,讓人感覺到踏實。
謝蔻明白,此時應該脫下來還給他,本來麼,她就不想和他有什麼過多的人情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