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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49:36 作者: 珩一笑
好一個年級第一。
謝蔲目不轉睛,挨著他走過去之際,狠狠甩了甩手。如果幸運的話,會有一兩滴水珠落在他純白色的球鞋面上,留下水印。
付嘉言注意到她的動作,想開口,還是咽回去了。就當她是報一球之仇,他替馮睿挨了。
謝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桌上攤著未寫完的練習冊,她抽紙,擦了擦手,重新提筆。
同桌陳毓穎問她:「你眼睛怎麼紅紅的,誰欺負你了?」
謝蔲側過頭,往後瞟了一眼,她的位置在倒數第三排,靠教室左邊的窗戶,這一瞟,恰好和他對上。
付嘉言換成抱臂的姿勢,朝她揚了揚眉。在她看來,多少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她收回視線,壓低聲回答陳毓穎:「付嘉言。」
「他怎麼你了?」陳毓穎說,「他不至於吧,人看著還挺好的。」
才入學不久,付嘉言已經和班裡男同學打成一片,他性格外向,也不端架子,成績好,還是Z市這一屆的中考狀元——開學時,「狀元郎」的名號就流傳開了。當時班委競選,他要是上台,肯定能當選班長。
「去上廁所,被他的球砸到頭了。」謝蔲恨恨,「到現在還有點疼。」
陳毓穎怔愣,張了張口,「啊?他跟你道歉了沒?」
「他說送我去醫院,我回絕了。」謝蔲始終埋頭看題,嘴巴一張一合的,聲音輕而軟,她從小到大就是這樣,講話沒什麼力道。
「那他應該就是不小心的吧。」陳毓穎對付嘉言有濾鏡,有意無意地幫他說話,「要不然你還是去檢查一下?」
「不喜歡去醫院,我也沒那麼痛,就是好丟臉。」
謝蔲一個女孩子,臉皮子薄,且是規規矩矩長大的,素來秉持著「人不來犯我我不去犯人」的原則,沒幹過出格的事,也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過洋相。
不知道多少同學看見她被球砸,還哭了。十六年來,這是頭一遭。
「沒事,」陳毓穎安慰她,「過兩天就沒人記得這事了。」
謝蔻捋了下頰邊碎發,勾到耳後,一中不要求女生剪短髮,她頭髮黑而直,柔順地向後梳,紮成一把馬尾,留幾縷劉海,看著是乖巧的好學生那一掛。
她說:「……最好是。」
剛開學沒兩個月,謝蔲連班上人的名字尚沒記全,這會兒倒是把付嘉言記得清清楚楚。
她把C寫得重,筆尖要穿過紙頁,尾巴勾到天上去,又嘩啦啦翻了一頁——這是她情緒不佳的表現。
「不好意思啊,替我的球給你道個歉。」
一瓶紙盒裝的檸檬茶被放到桌上,謝蔻前排坐的是秦沛,付嘉言不知何時來的,他腿長,跨坐下來,一條手臂隨性地壓著桌沿,「剛買的。」
謝蔻沒收,抬眼看他一眼,又低下去。
從付嘉言的角度看去,是一雙鴉羽般的睫,小巧的鼻頭,鬢邊短而淺的碎發。也不知道馮睿打哪兒看出她傲的,明明是一副乖乖女相。
謝蔻語氣淡淡:「我不喝這種添加色精的飲料,謝謝你的好意。」
「還生氣啊?」既然她不要,付嘉言剝開吸管外的透明塑料紙,插上,自己喝起來,「要麼讓你砸我一下,消消氣?」
目光落在她的作業冊上,她的字跡秀氣,連草稿也打得工整,難怪語文老師單獨拎出她的作文夸。
他伸手一指,「你這道方程式沒配平。」
謝蔻心平氣和地劃掉,重新寫。
對於寫題,她十分能接受別人指出她的錯誤,她還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付嘉言友善地笑,又說:「你不計較的話,那我就當你原諒我們了,我先——」
話音未落,中道崩殂。
「行啊,」謝蔻擱了筆,她的眼睛圓,人畜無害的眼神,此時直勾勾地看著他,「球呢?什麼時候?」
付嘉言兩指夾著喝空的檸檬茶走後,陳毓穎問:「你真要打他啊?」
謝蔻不以為意,說:「他自己提的。」
陳毓穎擔心:「你們倆不會打起來吧?」
陳毓穎和謝蔻坐了一個月同桌,還沒摸清她的性子,但陳毓穎莫名有一種這樣的感覺。咬人的狗不叫,她平時安分,說不準呢。
謝蔻反問:「我會傻到以卵擊石嗎?」
陳毓穎想到他們的身高、體型差,笑了,「也是哦,你大概會被他當雞仔拎。」
她模仿付嘉言剛才拿檸檬茶的姿勢,將一塊橡皮模擬成謝蔻,拎起來,又犯花痴:「哎,你看到他的手了沒?好好看。」
看到了。
驚鴻一瞥,瞥到的是一雙本該為藝術而生的手——手指白,骨節分明,還長,甲床是健康的粉色,指甲修得圓潤。
主人卻用來打籃球,真是暴殄天物。
她這樣惋惜,純粹出於對美的欣賞,別的多餘的感情也沒有了。
秦沛這時坐回來,扭頭問她們:「剛剛付嘉言來找你們說什麼?」
他是個理著鍋寸頭,戴黑框眼鏡的大男生,他脾氣挺好的,平時有筆啊尺子啊掉到地上,他都會主動幫忙撿起來還給她們。
謝蔻說:「約架。」
「啊?」秦沛張口結舌,又說,「付嘉言不會打女孩子的啊。」
陳毓穎好奇:「你之前就認識付嘉言啊?」
怕當事人聽見他們在八卦他,他們是壓著音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