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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20:27 作者: 東家寧
    他是裴姝的兄長,是本應保護她的人。

    既然如此,他自是要幫她把這仇一點點討回來,把他們欠她的也全部要回來,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傷害她的人。

    當然,也包括他!

    「聞人靖,你記住,這一生,你只是裴月的道侶。我們裴家再落魄,也不可能讓二女共侍一夫!」裴長晉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聞人靖面色大變。

    「長晉說得對,既然已做了選擇,便不能後悔。」裴無韋也沉著臉,他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齊月,終究還是心軟了,問,「月兒,你的想法呢?」

    裴月怔怔的看向他。

    裴無韋心中嘆息一聲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姝兒一事,錯得最厲害的是我們。」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了,不能再傷害另一個了。

    「你兄長的意思,也是為父的意思。」他沉著臉看了聞人靖一眼,「婚姻大事,豈容兒戲?父親絕不會讓你,讓我們裴家淪為笑柄的。聞人靖,你傷害了我裴家一個姑娘還不夠,還要害了另一個才成嗎?」

    當初的權宜之計,如今卻成了懸在頭上的利刃。

    聞人靖鐵青著臉,卻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他看向裴月,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半晌,他才深深地對裴月說了一句:「抱歉。」

    裴月身子晃了晃,許久,她才聽到自己似乎說了一句:「沒關係,我知道的,我……不介意的。畢竟,聞人師兄從始至終喜歡的……」

    都不是我。

    最後這四個字卻像是被堵在了喉嚨里似的,每一個字都讓她痛徹心扉,讓她難以啟齒。

    是啊。

    她明明知道聞人靖愛得不是她,可為什麼卻貪心的想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眼眶漲得生疼。

    她仰著頭,猛然轉身,飛快地跑了出去。

    她撒了謊。

    不是沒關係,她介意,她真的很介意!

    她和她的生母一樣,明知道會讓人不恥,但依舊奢求著別人的東西。

    姝姐姐……

    姝姐姐!

    她多想變得和她一樣,她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或許人生來就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即便遍體鱗傷,也能堅強的站起來,而有的人,眼淚卻是廉價的。

    「為什麼,為什麼!」她跑了很久,不知怎的,便跑到了萬靈峰上。她望著這座冷寂的山峰,看著那幾座簡單的木屋,忽然坐在地上崩潰的大哭,「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可以多堅強一點?」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這一切還給她?!

    為什麼要用這一切,告訴她,原來她與自己的生母一樣……也是一個小偷。

    一個沒有羞恥心的小偷!

    裴月忽地拔出了月靈劍,一劍朝旁邊的古樹揮去。

    砰的一聲。

    古樹應聲而倒,濺起了許多灰塵。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塵土飛進了她的眼睛,刺得她生疼,眼淚一顆一顆的朝下面掉,可她卻像是石雕一般僵硬無比。

    她看著手中劍,看著自己的手,再看著那倒在地上的古樹,大聲笑了起來。

    「月兒。」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裴月的笑聲微微停滯了一瞬,她僵硬地轉過身,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仲無愁。

    「無愁哥哥。」她喃喃的喚了一聲,聲音顫抖,邊笑邊哭,「你也是來跟我說抱歉的嗎?錯了,我們都錯了,該道歉的是我,是我!」

    「王行殺了青岩,我什麼都不知道,自作多情的想要去尋姝姐姐解釋,還想要為殺人兇手開脫。」

    「我快死了,所以不顧羞恥之心,向別人的道侶表明心跡。甚至聞人師兄提出要與我舉辦道侶大典時,貪心的接受了這一切……」

    她淚眼朦朧的看向仲無愁,笑著說,「又蠢又可恥對嗎?」

    仲無愁抿了抿唇,走到她身邊,搶過了她手中劍。

    因為太過用力,她的手心已經被劍柄磨破了。

    「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如此問道。就像一切都沒變一樣,他還是那個溫柔可親的大哥哥。

    「聞人師兄要與我解除婚約了……」

    雖然在裴姝跳下萬魔窟的那一日,這個結局便已經註定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既然是這個結果,為什麼從一開始不拒絕我?」

    而是放任她的貪心,讓她在這條可恥的路上,走得越來越遠。

    仲無愁面色冷沉,從儲物戒里拿出藥粉,執起裴月的手,仔細的塗抹在她的傷口處。

    「無愁哥哥,你也怪我的對嗎?」

    仲無愁擦藥的手微微頓了頓。

    沉默了許久,就在裴月以為他不會回復她時,仲無愁才開口道:「我不怪你。」

    裴月猛地抬頭看著他,那雙朦朧的眼中有了微弱的光。

    仲無愁垂著頭,沒有看她,撒完藥粉後,便用紗布把她的手包了起來。他面上沒什麼變化,聲音卻是干啞的。

    「我只怪我自己。」

    三年前,是他把裴月拉進了這深淵中。

    若要怪,最該怪的是他自己。

    這一切,從他自私的想要用無辜之人的命去滿足自己的私慾時,便已經錯了。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他有什麼資格去怪裴月?

    一個本不該遭受這一切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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