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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9:11 作者: 山梔子
她緩了一會兒,又輕輕地說,「魏昭靈,你的父親沒有厭棄你,他只是對你嚴厲了點,」
「至於謝清榮,他變成現在這樣也根本不是你的錯,是他自己困在他的執念里出不來,你對他,已經盡了你作為朋友的情分。你不要總是這麼討厭你自己,在我心裡,你就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了,你的子民即便是過去千年,他們早就化為塵煙,也還是存了執念告訴我,你是一個好王。」
魏昭靈聽著她的聲音,那雙已經有些渙散的眸子又好像慢慢地,聚起了些這內殿裡的光影。
被她緊緊握住的那隻手動了一下,他的指節忽然收緊了一些。
楚沅忽然聽見他有些喑啞的聲音:
「不可以。」
「什麼?」楚沅還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可以喜歡其他人,」
魏昭靈握著她的手越來越緊,他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她的臉,「也不可以親任何人。」
那是他幾乎都不敢去想像的畫面。
他說著那樣的話,可結果,卻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坦然去接受,他面前的這個姑娘此刻看向他的這雙眼睛,以後將看向某個其他人。
他無法接受,她的親吻,她的目光,全都成了旁人的。
「你死了可管不著。」楚沅卻揚起下巴。
金絲漸漸失效,魏昭靈把他面前的姑娘抱進自己的懷裡,他的下頜就抵在她的肩頭,蒼白的面龐更襯得他眼尾的紅更顯,他閉了閉眼睛。
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是因為她,是因為留戀她的眼睛,她的親吻,還有她的聲音,他才會也有那麼一些時候想要活著。
好像千年之前的歲月都是不作數的,他是從遇見她開始,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有溫度的人。
「沅沅,若我能更早一些認識你……就好了。」也許是想起了那個荒誕的夢,魏昭靈忽然在她耳畔喃喃了一聲。
「那要多早才算好?」楚沅問他。
「我十四歲那年最好。」
「為什麼?」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並不說話。
早兩年他身在西洲牢獄,性命無時無刻不懸在刀尖上,若那時認識她,她大抵也是不會好過的。
而十四歲那年,他從西洲牢獄裡出來,得謝清榮舊部支持,成了反謝岐的叛軍主帥。
如果,
就像他做過的那場夢一樣,
他與她相識在那個茫茫雪夜,如果她還願提著燈義無反顧地朝他跑來,也許一切就都會不一樣。
清癯的少年也許會拂開身邊人擋在他頭頂的紙傘,丟掉那柄飲血無數的軟劍,在嶙峋燈影里,朝她張開手,等著她來。
從此她為牽掛,
他再不會放任自己做個不要命的瘋子。
第96章 彼此的救贖 (正文完)教會他感受,也……
魘生花原本就是巫陽公輸盈留給魏昭靈的。
即便陰差陽錯地進入了楚沅的身體裡, 魏昭靈的氣息也該是與其最為融合的。
那天楚沅硬生生取出一枚魘生花瓣來融進他的掌心裡致使他昏睡整整五天,期間李綏真帶著人在太醫署里沒日沒夜地熬藥,巫陽的靈藥果有奇效, 魏昭靈枯死的心脈也終於有了些轉生之機。
靈藥所剩無幾, 但幸好從夜闌國復時起,李綏真便在太醫署組建了一個醫療團隊,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一直都在研究巫陽靈藥的成分, 而梓字部的人則負責去尋找那些特殊植株。
研究出的新藥雖然還沒有達到更高的奇效, 但長期服用, 也能慢慢地替魏昭靈彌補缺失的氣血, 延續他的生命。
這註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為了要保住魏昭靈的性命, 那些夜闌的舊臣們,每一個也都牟足了勁。
「魏昭靈你袖子又擋我卷子了!」
楚沅已經是第不知道多少次拂開他寬大的衣袖,她的筆尖都差點落到他身上去。
魏昭靈那張面龐仍是蒼白的, 眼下好似時常銜著兩片有些倦怠的淺青,他不出門或不上朝時也不太喜歡束髮, 就像此刻這樣披散著, 一身鴉青色的衣袍穿在身上, 襯得他衣襟里露出來的脖頸更為冷白, 才被她揉皺的衣袖往後褪了些, 露出一截同樣白皙的手腕, 那上頭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還未褪痂。
金靈山上的事,至今已有好幾月了,但他在那日受的傷, 到現在也才堪堪結了血痂,他的身體狀況還是有些不太好。
每日的湯藥如三餐一般少不得,這讓他的眉頭時常都不得舒展,便連此刻,他面上也是不大高興的,聽見她的聲音,他輕睨她一眼,又兀自用左手握著硃筆,批覆奏摺。
乾元殿外是朦朧婆娑的雨幕,時濃時淡地霧氣穿梭繚繞其間,在這般秋末時節,金黃的銀杏葉四散零落。
暗沉的天光伴隨縷縷的霧氣落入殿門,便襯得這裡像是掩映在九霄層雲之內的天闕一般。
「你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個解開?」
楚沅也不寫了,只抬起自己的左手。
她手腕上的鳳鐲里有極細的金絲顯現,那金絲的盡頭正勾連著他手腕上的龍鐲,好似虛幻無形,卻偏偏又始終牽制著她和他之間的距離。
這金絲從他醒來之後的那天就有了,楚沅回春城它就會自動消失,但一旦來到夜闌,它就會顯現。
「這樣不好嗎?」他卻語氣極淡地反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