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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6:35 作者: 堯三青
    有她底稿的人似乎只有葉行舟,當時兩人都在老鄭底下求學,葉行舟為人心細,不管是廢稿又或者是成品都會按時間分類裝訂成冊。

    武音是懶得管的,連帶她自己的也就被葉行舟給整理了過去。

    所以葉行舟替她報名參的賽?

    回想起他說的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武音簡直要瘋。

    她哆哆嗦嗦的給葉行舟去電話,想著認個慫,把作品給撤下來,結果對方壓根沒接。

    而再之後武音就喪失了去聯繫的勇氣,她近乎於窩囊的縮在自己的保護殼中,用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想著船到橋頭自然直,別說現在是待審狀態,哪怕過審後續自己不出現,也會自動取消參賽資格。

    接到紹文慧電話是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日光柔軟,午睡的好天氣。

    紹文慧在裡面哭哭啼啼的說:「武音,可怎麼辦吶?你羅叔生病了,我害怕。」

    武音依舊是懵的:「什麼病?」

    「胃癌。」

    羅耀新年輕時為了工作各方應酬,三餐不規律,菸酒不忌,將身體搞垮了,之後就一直很注重養生,不單自己,連帶小輩偶爾回去時都會叨叨上幾句。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胃癌?

    武音坐上車後仍舊持著一種無法相信的態度,她趕到醫院,直奔住院部,紹文慧已經情緒穩定,坐床邊在跟羅耀新說話。

    「羅叔。」

    羅耀新讓她坐:「你媽就是瞎擔心的,還把你們在上班的人叫過來。」

    「沒事,反正工作不忙,現在感覺還好吧?」

    「好,壓根沒什麼事。」說著,掀被要下地,被紹文慧給制止了。

    等羅耀新睡了,兩母女出了病房說話,紹文慧抑制不住的又眼眶泛了紅。

    「還沒告訴他,怕他心態不好,所以瞞著。」紹文慧一手撐住腦門搖了搖頭,整個人都是無措的,「怎麼會生這個病,一直都好好的人,真是……」

    武音拍拍她的肩安撫:「現在發現還算及時嗎?」

    「不算特別晚,」紹文慧抹了把臉,聲音哽咽,「手術還是可以做的,就是怕,我就是怕。」

    「先治再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不比以前了。」

    武音話是這麼說的,實際手腳也有些發涼,很多東西只能耳邊聽聽,放到身邊人身上就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人之一生最不願經歷的便是生離和死別。

    武音還記得自己剛進羅家時羅耀新那張威嚴的臉,那會怕的一個勁往後縮,可之後被抱在腿上,偶爾親密講個題的也是這個男人。

    嘴上一直叫的羅叔,而羅耀新的身份在她這邊與父親已經無異。

    對他的尊重,比之紹文慧,有過之無不及。

    羅清培出差在外,趕到醫院已經是次日傍晚,一臉的風塵僕僕,帶著滿身疲憊走進病房。

    兩父子稍微聊了幾句,他就出來去詢問醫生情況,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武音拎著外賣進來,跟坐在走廊的人碰個正著。

    在電話里紹文慧已經告訴過她羅清培回來了,外賣也有他的一份。

    她把營養粥拎進去,很快又退出來,把剩下的放在椅子上,自己跟著坐在旁邊。

    「吃點吧。」武音說。

    羅清培接過塑料盒掀開,掰開一次性筷子,機械的扒了兩口後又停了下來。

    武音其實也沒什麼胃口,兩人很久沒見過,上一次通話都已經過去很久,碰上面就沒幾次是心平氣和的,沒想到第一次這麼安靜坐一塊居然會是因著這樣糟糕的事情。

    現在這個環境下,武音也不可能去計較以前那些破事,她拿筷子戳了兩下自己的排骨便當,安慰說:「好好做治療,還是可以康復的,我們自己心態先要放好。」

    「嗯。」羅清培應了聲,隨後拿出電話托關係找這方面的權威。

    半小時後又重新坐回來,他長長的吐了口氣,仰頭茫然的看著上方的天花板。

    「其實我挺恨他的,我媽身體還好的時候他忙於工作,鮮少回家,後來人沒了,他反而往家跑了,這讓我有種他就是在坐等我媽死的感覺。」

    羅清培一臉麻木的說:「你們不但取代了我媽的位置,也取代了我的位置,我怎麼可能不恨他。」

    武音想:所以你也恨我們。

    她低下頭,無法感同身受,但換位思考也能理解。

    無法理解的只是為什麼會選擇在她即將大學畢業時將她給打垮,僅僅是出於以上的報復嗎?

    而這樣的質問在眼下的場合併不太合適。

    次日辦理轉院,之後跟醫療團隊見面。

    時間一久,羅耀新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大概也知道自己情況不太好。

    好在看起來挺樂觀,想的也開。

    只是後來再跟他們說話時有些交代遺言的意思。

    聽到羅耀新囑咐羅清培以後好好待她們母女兩時,紹文慧便有些崩潰了,她隱忍著牽上武音走了出去,在沒人的樓道上痛哭出聲。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清培不接受我也是我該受的。」紹文慧捧著自己的腦袋,悲痛欲絕又萬分後悔的模樣,「這就是報應,這就是我的報應!」

    「當初我就不該接那通電話,錢娟也就不會死,這條人命該是我背著的,一開始就不瞞著,清培也不會偏激到毀了你,更不會恨了老羅這麼多年!」紹文慧用力錘著自己胸膛,跪坐在地上,恨不得以死謝罪,「一切的錯全在我啊!」

    武音白著一張臉站在邊上,看地上捶胸頓足後悔不迭的婦人,她在這麼幾句話中聯繫了下前後。

    「我媽死的那年我十三歲……」

    「……胃癌,尚在治療階段,不是沒有存活可能……治療很順利……在電話里跟我爸吵了一架,然後從那一層跳了下去。」

    「沒救回來……」

    武音垂在身側的雙手開始發顫,她倏地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那通電話是你打的,羅清培知道?」

    紹文慧點頭,氣息不穩的說:「很後面才知道,也是那會無法接受,做了傷害你的事,可我真不知道她會死,我真不知道……」

    不死,不代表就能犯錯啊!

    武音都無法想像一個生命近乎走到盡頭的女人,接到丈夫出軌對象的電話,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人活著總會有一根支柱,哪怕在最後四處塌陷時,也總有個死角會安然無恙,破敗的靈魂會寄居在那個角落渡過最後的時間。

    而紹文慧無疑是將這個死角也給戳滅了。

    這是她的母親,可武音發現連自己都無法去同情她,何況是羅清培。

    因為有工作,醫院留紹文慧一個人也不太行,只能請護工。

    武音還算好的,生活變化不太大,只是醫院單位兩點一線跑的頻繁,羅清培比較慘,在拍攝工作不斷的情況下,又要接手讓他向來厭煩的家族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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