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接下來毫無疑問依然被找到，爺爺帶有哭腔的說到：「3天不回家，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跟我回去吧，我已經說服他不要再打你了。」那沒辦法，被爺爺找到，我就只能回去了。

    也許是這幾天的離家出走「玩」的有點大，他可能真的心軟了，對我好像是有那麼一點變好的意思，可我已經無所謂了。

    夜晚，看著全身髒兮兮的我，拿出乾淨衣服讓我洗澡，在我脫掉襯衫和薄褲後，浴室門被推開一點，外面傳來聲音道：「你用這些剩水先洗著，我去沖水等等就回來」。我靜靜的等了一會，在聽到關大門的聲音後，果斷的穿好了乾淨的衣服，趕在他回來之前又一次跑了出去。

    這次沒跑遠，就躲在附進公園廁所里的小屋內，因為困了就想直接找地睡覺。沒多久，外面傳來了帶有我名字的喊叫聲，我就急忙起身躲進男廁所里，躲在最裡面一個坑的擋板後，他們並沒有找進來，我也不願意被她們找到。

    因為我離家出走根本不是怕被打，更不是為了打遊戲，在他們搞清楚我離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前、我是不會好好回去的，不會願意呆在那個家的，如此，在炎夏中，在被滿是蚊蟲包圍的小屋中，我度過了又一個難忘而艱難的夜晚。

    （這時候的我已經完全不信任他了，即使他對我的態度有轉變，我早已都是無所謂的反應。還有「沖水」，因為那時不是每家每戶都有熱水器的，有的人會專門開一個熱水店，來為那些不願意自己燒水或者急用的人提供服務，客人到了那只需要帶上水瓶就行了，1毛錢一瓶，算是便宜的很，就像大學時每個人都要去浴室、暖水房或食堂為自己宿舍打水那種）

    夜後，夢醒，我去到了大橋下的河畔邊，躺在鵝卵石附近的糙地上，頭枕雙手，仰望天空--藍天、白雲，流水、蟲鳴，腳掌敲打著河水濺出朵朵水花，盪起層層波紋，水面上的波瀾，及我心中的波瀾同時涌動，帶起萬千情緒，心想死在這樣的地方也還不錯嘛。

    日猶如波紋般漸行漸遠，人也在變幻的天空中漸昏漸迷，由白天到傍晚，由陽光到晦暗。

    是否、人在臨死前、都會回想起自己珍愛的人或事物，當時我想到了外婆，唯一一個在我最失落、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無微不至的她。

    此時，我才想到，還是有真正關心、真正愛我和值得我愛的人在的，她就在這城市的另一頭，也許我可以到她那去，於是便屁顛屁顛的跑去找她了。

    是夜，我來到了外婆的老房子面前，從窗口叫喚她，在她家中度過了安逸的一晚。第二天她問我為什麼大晚上跑她這，我沒回答只是要了點錢就走了。就在這樣重複幾天之後，我再次去到外婆家後，她說：「我已經知道你是離家出走的了，為什麼要這樣。」我依然沒回答，還是要了錢就走了。

    一天晚上，我在外婆家的時候，耳聞外面傳來了聲音：「媽媽，孩子是不是在妳這裡。」我和外婆說不要開門，就說我不想回去，外婆她如是照辦，打發走了他，又一個安靜的夜晚。

    在某天，我又一次來到外婆家找她要錢的時候，她不給，我就鬧，當時鬧的還很兇，我和她都眼含淚水的那種，最後她還是妥協了，但她告訴我這樣是不對的，你不應該這樣，我依舊不聽她話不留情面的走了。

    其實那時我自己也知道，她那時是很窮的，自己有病不捨得買藥吃，不捨得用，留下來給我，儘管她不願意給那樣的我，可還是怕我不回家在外面受苦受累、給了那樣糟糕的我。

    還好，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終於在她某一次好好的勸說我後，我心動了，她讓我留下來，不再到處亂跑，好好的和她住幾天，我也選擇了相信她，留在了她那裡，並度過了相當愉快且開心的幾個月。

    要說我外婆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偉大的人來形容她毫無問題，她是一位好母親，更是一個好的、孩子引導者，雖然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思想覺悟也絲毫不低於高文化的人。

    在我家照顧我的時候，她會有點溺愛我，可從來不會過度，在我吵著說一顆玩具塑料珠子是神聖的東西、讓她吃下去時，她會先告訴我不要隨便吃髒東西，要吃也要先洗乾淨了，然後她就吃進嘴裡、或是藏了起來。

    在我父親限制要我晚上8點準時睡覺的時候，我和她說，我睡不著，還想看一下電視，她同意了，在我看完一個節目之後，她又會勸導我，不要長時間看電視，告訴我該睡覺了。我因時間太早還是睡不著的時候，她會耐心的給我講完一個又一個的睡前故事，直到我安然睡去。

    在她家教導我的時候，她會很耐心且慈祥的指責我不該做什麼事。

    剛住她家的時候，她每天都會帶我出去玩，各種逛街和竄門，走在鄉村間的山林小道時，那種高高低低、坡度很大的土坡，我走在她前面，會把路邊的石頭踢到中央，當時我的想法可能就是為了好玩，也可能是太糟糕想讓她絆倒。她會喝責我，說我不該那樣做，這不是好玩，你怎麼會變的這個樣子。

    小時候喜歡在家裡玩火的我，開始她會讓我在空曠處燒各種白紙、和她撿回去的塑料瓶等等，每次燒完她都會清理乾淨。慢慢的、她開始教導我，說愛玩火的孩子晚上睡覺會尿床，讓我儘量少玩火，我也照做了，在減少頻繁玩火的次數後，她每次起煤爐的時候會叫我去看，讓我在一旁好好看，幫忙著起火，說這不也挺有意思嘛。就這樣，我改掉了喜歡在家中玩火的壞習慣。

    我在夜裡從噩夢中驚醒時，她會關心的詢問我、安慰我，我嚇的睡不著時她會講述她的故事，還有她聽到的一些故事幫助我，即使一晚上直到天明我都沒睡著，還是在吵著要讓她講故事，她仍然不會生氣，依舊那麼的耐心。

    （做夢夢到鬼了，自己在一個很滑的類似魔方的物體平面，四周不時憑空出現碩大的鬼臉玩弄嘲笑我，那個魔方一直變幻、滾動，我在努力掙扎著不讓自己滑下去，因為那裡除了那魔方，別的地方都是黑洞洞且漫無邊際）

    在外婆家住的那段時間，我真的學到了很多東西，也改變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在她那裡住，我覺得很充實，想有著外婆的陪伴、別的我什麼都不需要，糟糕的家庭、生活，和遊戲我全都拋之若去，我不僅變的開朗很多，更是努力使自己變的更好。

    不管我在外婆家過的有多好，可惜的是終要離開，她說我還要上學，不能這樣隨性自流，她也知道不可能照顧到我一輩子，只能無奈的送我回原來的家。

    在外婆送我回去的那天，再次經過那條路時，我會踢開路上所有擋路的亂石，牽著她的手、看著她的身影一起走過那條只屬於我們2人的外婆路。

    至此，在之後我還真的認真學習了一些天，每逢雙休日都會去她那邊看望她，和她說話聊天，可惜的是好景不長，我終究是已經不愛學習，放棄了學習，不愛家庭，重回離家出走的道路。

    在那個寒冷的冬天裡，在每個孤獨的夜裡，只穿一件保暖內衣和一件羽絨服的孩子，睡在公園冰涼的石椅上，因寒冷又無奈而脫掉自己的外衣，一半墊在身下、一半包住身子，沒有絲毫溫度的小手、只能緊緊抓住外衣內側一角，躺在石椅上，借著昏暗的路燈，迷茫望著周身飄下的雪花，伴隨著冷月、寒星，慢慢沉沉的閉著眼睛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