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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7:16 作者: 為伊憔悴
傅書言接過,看見紅木匣子上蘭草花紋旁刻著瑞和堂字樣,打開裡面兩排金針,一排有二十支,針是純金材質。
高恪探頭看看,問:「針灸用的銀針是一次性的?都是金子做的嗎?平常百姓買不起這麼貴的針,那怎麼辦?」
傅書言合上蓋子,「針灸用的毫針,用材不同,金銀銅鐵,可反覆使用。」
瞅著景鈺,抿嘴一笑,「我給景將軍當然要用最好的,反正景將軍不是出不起錢,一次性的。」
景鈺忙道:「這當然不能讓姑娘破費,花多少銀子算我的。」
傅書琴手指點著妹妹,笑說,「她哄你玩的,豈能讓將軍自己掏腰包,王府窮,這點錢還出得起。」
傅書言跟景鈺去東屋,下人們都退下,屋裡留下景鈺和傅書言,景鈺經過昨日,知道怎麼做,走過去,往下褪掉一隻衣袖,想是傷口疼痛,景鈺脫衣袖稍遲疑。
左側衣袖褪掉,景鈺俯臥,傅書言用酒給景鈺傷口處消毒,把裝著艾卷的匣子打開,傅書言點燃燈盞,走過去把窗扇支開一條縫隙,今日天陰,卻沒有一絲風,倒有些悶熱,艾卷燃著冒出的煙霧熏人,開點窗扇便於通風。
傅書言點燃艾卷,手持燃著艾卷垂直懸起,約離皮膚一指厚的距離照射在穴位上。
一會,傅書言問;「將軍感覺如何?」
「溫熱很舒服。」景鈺道。
景鈺常年在西北軍營,軍務繁忙,沒有家室,男人心粗,忽視了身上的舊傷,景鈺的舊傷連陰雨天發作起來,很痛苦,對常年征戰沙場的男人來說,這點痛咬牙忍過去了,頑疾用草藥難除,除非用針和灸同時使用,且艾灸的時間較長,幾個穴位,灸一次大約要一個時辰左右。
手持艾卷灸較溫和,是灸中療效最佳的,傅書言手臂舉的時候長,手臂酸麻了,景鈺不忍,低聲道;「姑娘歇一下,這樣舉著太累了。」
傅書言安慰道;「沒關係,我習慣了。」其實這一世她還是頭一次為人針灸和艾灸,如果不是景鈺對她有恩,她大概不會暴露自己的醫術,怕引起人懷疑,尤其是家人會覺得很奇怪,所以連祖母和父母她都瞞著,輕易不顯露出來,除了上次給衛廷昶療傷。
景鈺俯臥在炕上,傅書言坐在炕沿邊,手臂發沉,她只好用另一隻手輕輕托著,額頭和鼻尖冒出細汗,屋裡極安靜,微聞二人喘息聲,景鈺呼吸略重,傅書言輕微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傅書言聽見輕微的腳步聲,腳步聲停住,好像停在屏風後面,傅書言心跳漏掉半拍,腦子嗡地一聲,直覺是那個人來了。
傅書言屏住呼吸,側耳細聽,聽不見一點動靜,她耳朵靈敏,微小的動靜都能有感覺,她側耳聽了半天,沒有聲響,可是怎麼老覺得那廝站在屏風後面,也許此刻正用冰冷的眼神盯著自己,傅書言背後一股涼風,脊背生寒,周身汗毛孔張開,出了薄薄一層冷汗。
剛才煙燻覺得屋裡悶熱,這時候,反倒不覺得熱,倒有股冷颼颼的感覺。
傅書言強壓住緊張情緒,索性什麼都不想了,手臂保持平穩。
不知道是不是傅書言情緒不穩,景鈺有所察覺,景鈺常年行軍打仗練就的感官敏銳,景鈺低柔的聲音道;「傅姑娘,還是歇息一下。」
傅書言像對景鈺又像是對自己道;「堅持一下就好。」傅書言手臂酸痛,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問;「景老夫人身體可好?」
傅書言記得前世見到景老夫人時,景老夫人身體尚好。
景鈺道;「西北氣候寒冷,母親常年住在西北邊陲,受了風寒,腰疼得很厲害,我想麻煩姑娘給家母瞧瞧,看能不能醫治,姑娘為我費心費神,姑娘平常太忙,實在不好開口。」
傅書言換了一個穴位,就勢活動了一下手臂,「針灸二日隔一日,艾灸每日一到二次,明日不用針,我去府上拜見老夫人,將軍回府拿著我的名帖給老夫人,傅書言過府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可有空閒。」
景鈺聲音滿是感激,「姑娘的恩情,景鈺無以為報,景鈺謝過姑娘,明日過府接姑娘到我府上。」
傅書言突然身子一顫,好像有骨節發出的脆響,來自屏風後,這個微小的聲音顯然景鈺全神說話,沒有聽見,傅書言耳聰目明,心道這不是幻覺。
傅書言立刻閉嘴不說話了,景鈺不知為何,聽她不說話,自己不是多話之人,也不說了,一時之間兩人靜默無語。
手指上火燻烤,冉冉升騰起的煙氣,明明室內很熱,傅書言卻微微發冷。
許久,窗扇半支開,傅書言聽見院子裡丫鬟婆子們說話聲,好像是王府大廚房把晚膳送來了。
傅書琴大概在西屋裡聽見,隔著窗子,探出頭,吩咐,「王爺和景將軍在前院用飯,晚膳送到前院,七姑娘的份例菜送到我屋裡,一會擺飯。」
傅書言看時辰差不多了,結束了艾灸,站起身,「好了,將軍。」
手臂抬不起來了,甩胳膊當口,朝屏風後掃了一眼,屏風後空無一人。
傅書言尋思,難道是自己錯覺,這廝在心裡留下陰影了。
景鈺翻身起來,動動肩,「舒服多了。」
傅書言收起東西,「晚膳後針灸,將軍先去用飯,我也餓了。」
景鈺穿上衣袖,看見傅書言鼻尖上細密的汗珠,呆了呆,歉意地道:「姑娘受累了。」暗想,一個閨閣小姐,受得了這種苦給自己療傷,心裡莫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