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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3:41 作者: 翦南
    林卓軒這一次,說到做到,再沒出現過。

    只是偶爾,楊碧文會在雜誌或者電視上看到他。

    林卓軒瘦了,也更顯得沈穩銳利。

    一流商界名校的留學背景,外加傳奇的出身,頭腦又足夠精明冷靜,手上也並不像顏珈亭從小沾染黑道鮮血,這些有利條件,令長居C城的那個男人以顏家長男的身份,不斷出現在媒體上,成為了顏家白道生意的掌舵人。

    短短一年時間,東星股份不僅暴增,還擠跨有長青樹之稱的長龍國際娛樂公司,成為業界NO.1,並趁熱打鐵增設了旗下新的分公司,簽約幾組工作室,全力進軍動漫產業。

    男人的確就是這樣的精英和人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是明星,卻曝光率多過明星,娛樂八卦雜誌上也全是哪家名媛或豔星,對他暗送秋波的花邊新聞。

    從傳聞來看,再婚,相信也是指日可待。

    楊碧文以一種近似於自虐的心情,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也許這樣的結局才是最好不過。

    跟合適對等的人相配,無論男女,林卓軒都可以後顧無憂。

    不必再跟他這種沒用的,只會拖累他的老男人攪在一起。雖然,直至離開一刻,他心底仍藏著最心酸的秘密。

    他是切實愛著這個自私的男人。用他的心,他的命,他的所有。

    只要他有的東西,他都願意給林卓軒。

    可他明白,林卓軒並不愛他。

    愛一個人不會是這樣。

    但凡有半點愛意,也不會讓在乎的人,身陷和一隻狗交合的危險,還有餘力去算計和忍耐。

    當時,哀求林卓軒放了自己,不如說,是他決定放了林卓軒。

    抵命換來的愧意終不可能長久,再抱著虛幻的暖意欺騙自己下去,他也沒自信能承受林卓軒的下一次狠心打擊。

    不如就這樣吧,平平淡淡活到老死那一天,也不必再忍受內心的折磨,為沒有尊嚴的感情,一次次陷入卑污境地。

    每當夢裡夢到經歷過的屈辱,半夜都會淚流滿面驚醒,雖然,想到林卓軒最後那個吻,他仍臉紅心跳到不能自持。

    不用再掙扎了,反正不會再見面,他就是這樣沒用又學不乖。

    「喂!老師,這個蒸魚啊,應該先放蔥呢,還是先放姜?」

    正當楊碧文陷入回憶,整顆心都燥動不安,又為自己在這種公共場合,想這麽奇怪的事而感到羞恥和懊惱的時候,卓航剛好打來電話問。

    「啊……你先放著,我回家再蒸就好啦。」通訊不太好,楊碧文不由提高了聲音,「我已經在公車上了,再過兩站就到家。」他捂住一隻耳朵,不好意思的對身旁乘客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行!我可是特意從C城飛回來,給老師你做飯吃,怎麽可以讓你蒸?」

    「你啊……」楊碧文笑嘆一聲,拿卓航沒辦法,「這樣……你先放姜,起鍋時再放蔥。」

    「明白了!你快回來,嘿嘿,今晚我做了大餐給你。對了……」卓航神神秘秘壓低聲音,「老師,你的愛慕者,今天又有送黃玫瑰給你!很大一束,簡直要熏死我!」

    「呃……又送了?」

    楊碧文不安起來,究竟是誰呢?卡片上什麽字也沒寫,卻從去年六月就開始送起,每周一束,樂此不疲。一開始他想過是林卓軒,後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林卓軒不是這樣的人,更不可能對他還有興趣。

    「對!快回來剪枝,我掛了,菜要糊了。」

    「呃……好。」

    收了線的楊碧文,把座位讓給剛上車抱小孩子的女士,起身抓住扶手站好。

    這樣的平淡生活似乎也還不錯,卓航每周五都會從C城飛回來,和他共度周末。曾經走一步是一步,說過要彼此扶持,現在竟成為了事實。

    雖然,卓航還像以前一樣,常毫不掩飾地說些令他面紅耳赤,譬如:『永遠愛你』、『老師好可愛』之類的傻話,但楊碧文明白,不管卓航還是自己,都早已沒有這份心力去言愛了。

    過一天就少一天,愛情這種虛幻事物,對他這樣的中年老男人來說,太過奢侈,也太遙不可及。

    「前方到達三林車站,請下車的乘客準備下車。」

    車速慢下來,楊碧文夾緊公文包,排隊走下了車才發現,前方馬路正在施工,他只能拐彎走小道回家。

    穿過陳舊巷道,天色已經變得晦暗,楊碧文不禁加快了腳步。

    這條道,他平時很少走,常聽到有搶劫犯出入的消息,或許是心理暗示加上行人的確很少,這段幾百米的路程,弄得他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遇到任何一個行人,都感覺對方會撲過來隨時襲擊他似的。

    前方燈光亮了一片,眼看就要到了,他鬆了口氣苦笑,要不是以前的種種經歷,也沒這麽神經質吧,還好快到家了。

    忽然──

    「楊碧文……」一個聲音涼涼響起。

    楊碧文驀地收了腳步,嚇得全身不住哆嗦,心臟仿佛都停止了跳動。

    眼前昏暗的屋檐下,靠在牆上的身影低低戴著鴨舌帽,不斷捏著雙手指節發出一聲聲脆響,走出一步站在路中央揚起了臉,「好久不見。」

    公文包「啪啦」落地,楊碧文顧不及撿,轉身撒腿就跑,可跑出還不足五六米遠,就被對方撲過來按住背推倒在了牆上。

    「你是不是很想我啊?說啊,是不是?是不是!看來,你不是很想我!」男人吊起眼晴,陰嗖嗖盯住他湊近,把他的脖子捏得幾乎窒息,「我可是對你想得心都要爛了!不要叫!我叫你別叫啊!賤人!」

    一耳光狠狠抽來,打得楊碧文原本要呼喊的聲音,立刻咽了下去。

    他呼吸困難地瞪著男人,害怕得幾乎差點小便失禁。

    黎默……黎默!又回來了!

    「幾年沒見,我不該動手打你,可是……又忍不住打你。」路燈下,黎默的眼神狂亂又可怕,「還是讓你先睡吧,睡了,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嗚、嗚、嗚……」楊碧文絕望的大力掙扎,期盼會有路人經過救他,可很快地,啪一聲,他就被黎默一磚頭砸昏過去。

    「這才乖嘛,恩?血?看看,都是因為你不乖才會這樣。」

    神經舉止都有些瘋狂的黎默,拉低了鴨舌帽,扛起額頭流血的楊碧文,將他塞進巷道口一輛破舊的汽車,然後自己也跳上車飛速地開遠了。

    作家的話:

    QAQ楊碧文老師在狗血的大道上,一路狂奔著,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作者,乖乖地蹲牆角畫圈圈去……!!﹏!!

    25 人生沒有回頭路

    睜開眼時,頭很暈,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要不要喝水?」空氣中有糜爛的yín靡味道,黎默在耳邊甜蜜地問。

    那真是一種甜蜜的聲音,使楊碧文腦中禁不住浮現出多年前的幻影。他反射性動了動,鎖住他的手銬卻發出一陣鏘鏘的聲響,抽空力氣的身體重新又倒回了地上。

    「怎麽?昨晚睡得不好?」黎默抬起他的下巴,微笑。

    「水……」

    楊碧文開合著唇,覺得胃裡在不停泛著血腥味,嗓子乾澀到像灼燒一般疼。

    「想喝水,就自己爬過來。」黎默退後兩步,搖動手裡的礦泉水瓶誘惑著。

    楊碧文吃力地睜眼,看他一眼,閉上眼皮倔強地側過了頭。

    「老師,你怎麽變得越來越不聽話?求我啊,快求我啊!」黎默蹲下來擁抱他,雖然在笑,語氣中卻透出詭異的寒意。

    「為什麽不求我?你在嫌棄我?想離開我,去找林卓軒?」

    被黎默揪緊衣領質問著,耳邊不時出現「林卓軒、林卓軒、林卓軒」這樣的字眼,楊碧文蜷縮起身體,本能地感到害怕。

    「老師,我比他更好。你看我多愛你。」

    黎默擰開礦泉水瓶蓋,不斷把水倒在他臉上,等他張嘴去接時,唇立刻被對方堵住,濕熱的舌在他嘴裡不停瘋狂地舔吸。

    ──反胃、噁心。

    「嗚……」

    黎默突然咬了他的舌頭,鮮血混雜黏熱的氣息,塞充滿嘴裡。眼淚滑落楊碧文的眼角,視線越來越模糊……

    「楊碧文,愛我嗎?」

    一切亂極了。黎默在問,林卓軒在問,他混亂地抱住了頭,世界安靜下來。

    那大概是陰曆十二月的一個晚上?

    他為了婷婷的新鋼琴,在F鎮的酒店兼職一份雜工的差事。

    當晚,本來不是他值班,工友劉昌芸有事不能來,求他代班,於是他遇見了青年。

    每逢冬天,他手臂的舊傷總是隱隱作疼,那是年輕時黎默施暴時留下的痕跡。搬著礦泉水桶的他,卻見鬼似地看到了長得像黎默的青年。

    不,對方雖然長得像黎默,可態度是截然不同的溫柔,伸手輕輕一托就解了他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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