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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3:41 作者: 翦南
    楊碧文摸索著打開了門,誰知道因為太過心急而又看不清楚路,腳絆了一下,竟直直摔倒在地。顧不得全身在疼,他弓腰雙手摸索著向前:「你放過阿木!你放過他們!」

    付姜喊著衝出來:「碧文……碧文!」兩名保鏢立馬上前,把他反扭住手狠狠按在了門上。

    「付姜……你怎麽了?」

    即使看不見,楊碧文也能感到林卓軒就在身旁居高臨下站著,冷冰的視線似乎要將他的身體貫穿。

    可悲的是,現在的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對方這樣欺負付姜。

    無助的憤怒感,終於讓他絕望地怒喊起來:「你想把付姜怎麽樣?」

    一直沈默不語看著他的林卓軒,突然走近,抓住他的右手森然問道:「你的眼晴?」

    眼晴?楊碧文一怔,窒息般的痛感頓時穿透了心臟。男人的氣息又一次籠罩了他,他想掙扎,手卻被抓得更緊。

    咬緊唇的他,只能痛苦地偏過了頭。旁邊卻清楚傳來付姜不斷掙扎的聲響。

    「求求你,放過付姜和阿木!求你……我求你。」他艱難開口。

    明知道哀求沒用,可除去哀求他又還能怎樣?螞蟻怎麽可能撼動大樹。也許,這個男人打定了主意,只有他死了才會放過他。一陣因為恐懼而產生的顫抖過後,楊碧文反倒冷靜了下來,含淚哀求:「你要怎麽樣都可以……」

    林卓軒忽然伸手,「你就只會說這種話?」把他半抱著站起。

    不然呢?楊碧文自嘲地苦笑,馬上又驚慌起來。

    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緊,林卓軒按住他的背,把他細瘦的腰身帶進懷裡,緊貼住了自己的身體。

    他……想干什麽?楊碧文難堪的滿臉通紅。

    不必猜也知道,周圍一定站滿了人,還有付姜,看著他們的付姜。

    但立刻他便感覺到危險在更加逼近,果然,林卓軒很快貼近他的唇邊低聲道:「大叔,眼晴壞掉也好,這樣你就不會再逃了。」有力的手忽然抬起了他的下巴,「你還想死嗎?那我現在告訴你,如果你死了,付姜、阿木,包括卓航都會為你陪葬。」惡狠狠說完的男人,把他的頭往胸前按,更緊地抱住了他。

    連死……也不可以嗎?

    可為什麽,他感覺到抱著自己的男人在發抖?現在應該發抖的人,不是他嗎?

    打死楊碧文他也想不到,林卓軒會做這種事。

    男人好像受到什麽精神重創一樣,一改以前的冷漠,不但沒對付姜和阿木怎麽樣,還挽起袖子給他剛才摔到淤腫的腿,擦起了紅花油。

    這麽多雙眼晴……即使他看不見,也能聽到屋外不時傳來意味不明的咳嗽和人走動的響聲。

    他是學不來林卓軒的鎮定,這樣擦著擦著就紅了臉。如果不是擔心惹對方發火,他早一藥瓶甩了過去。

    擦什麽擦?沒完沒了地擦下去……這個人是究竟想把他怎麽樣?

    就像一根快斷的弦,總這樣緊繃著,還不如一了百了,讓暴風雨來得更加猛烈,至少這樣他提起的心會好受一些。

    「疼嗎?」聲音溫柔的有些突兀。

    楊碧文一愣,別過頭去。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對這個男人的反覆無常,他已經徹底無力。誰知道林卓軒下一秒會不會一耳光甩過來呢?

    「楊碧文,只要你不再逃,不再想死,你想怎麽樣都隨你。」男人替他放下了褲管,在身邊坐下來。

    說謊!說謊!他絕不會相信……剛才是誰還在威脅,讓所有他在乎的人,為他陪葬?

    「不相信我?也是。」男人自嘲又落寞地苦笑了一聲,忽然一鼓作氣表白,「卓航說,我總是在傷害你,可其實那天……呵,算了!」

    楊碧文抓緊了椅子,聽的雲裡霧裡。

    而說過『算了』的男人,靜默了片刻,又努力擠出兩句話:「林卓軒知道自己還不夠成熟。林卓軒也想掌控好全局,結果……」

    『結果』?『結果』了半天,男人也沒『結果』出後文。

    楊碧文呆滯坐著,不明白男人又想演哪一出。

    「林卓航這混蛋!」男人突然咬牙,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椅子,壓低聲吼,「這種話說出來太丟臉了!」

    楊碧文瑟縮了一下,不無悲哀地想,果然年紀大了,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林卓軒。這個他喜歡過也在恨著的男人,早已變得面目全非了。

    13 卑微的努力

    林卓軒沒想到,楊碧文最想要的,不過是維持現狀。

    就像楊碧文搞不懂他一樣,他也始終無法搞懂楊碧文的想法。對他來說,男人的處事方式說好聽些是善良,說難聽點,就是蠢笨到頂點。

    可他總不能把楊碧文真給逼死。

    他只能容忍這個男人,繼續每天精神抖擻的見人便微笑,去見鬼的推拿館賣苦力,以及和另一個同齡的單身男人同住一屋。

    哼,這就是所謂的上班!不停揉搓各種男人的後背和大腿?

    坐在車內的林卓軒,一不小心,就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老大,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回S城了?」唯一的心腹小路,一邊看他臉色一邊小聲提議。

    「咳!」他咳了一聲掩飾住失態,目光犀利掃過去,「怎麽?顏珈亭又整了什麽妖蛾子?」

    接收東星電影集團已經是過了法律手續的事實,他這位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再不甘心,也拿他毫無辦法。

    以前,顏朔不承認他是親生兒子,顏珈亭還能肆無忌憚派人追殺他,後來……想到後來,他不由就心底冷笑,這世上只怕再找不出顏朔這樣的父親了。

    「根據線報,顏少這些天到還安份,看來是顏大的交待起了威懾效果。」小路低頭思索片刻,弓起背小心開口,「只是……太太最近鬧的很厲害,於先生說為了避免產後抑鬱症,還是請您多陪陪她。」

    「有顧榪日夜陪她,還不滿足嗎?」林卓軒眼睛眯成了一條直線。

    小路垂下頭不敢再多說。

    不管怎樣,當務之急的確應該先回S城一趟,踢掉擋路石。林卓軒扶住眼鏡,看著窗外的雨,招呼小路過來俯耳交待了一番。

    小路連忙下車,按吩咐去辦。

    「你,把車開遠點,我自己去。」他突然又叫住小路。

    小路一驚,馬上應聲,「是!」

    古道推拿館的老闆,最近總是睡不好覺。

    只因他家手下一個推拿技師,不知好歹竟惹上了東星電影集團的股份持有人林卓軒。這位太子爺說是持股人,還不如說是顏朔流落在外的長子。長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就算了,還和顏朔第一位太太病逝的小孩年紀相仿,不必驗DNA也知道這就是顏家大少爺了。

    身為一個漁城小鎮的推拿館館主,雖然不混江湖,也大抵知道些內幕。

    林卓軒一現身小鎮,鎮上的兄弟都安份了不少,畢竟太子爺身後站著的,是有「黑道仲裁者」之稱的顏氏家族。

    即使近年來,顏家通過娛樂產業洗白了身家,但所謂黑金政治,他們這些市井百姓也有所耳聞,何況道上的真正兄弟。

    「小楊啊……」老闆看著手下盲眼技師,一副唯唯諾諾的站姿,就糾結到不行。

    「老闆。」楊碧文扶著牆,微笑著,不知老闆突然找他有什麽事。難道被客人投訴了?

    「小楊啊……」老闆嘆了口氣,「你做的不錯,業績攀升也很快。」

    「啊……謝謝。」楊碧文鬆了口氣,依他現在的眼晴狀況,有份工作不容易,能安心做下去就是最大幸運了。

    「可是……」──『我要解僱你』這句話,真是說不出口呀。老闆拿過一疊裝滿鈔票的紙袋,塞入楊碧文手中:「小楊啊……我這裡人手夠了,你去別家看看吧。」

    楊碧文像被燙到般突然鬆手,紙袋掉在了地上,嘴唇抖起來:「老、老闆,我做錯了什麽?」

    「小楊啊……你要想開點。」老闆重新撿起錢袋,再次塞入他手中,「小楊啊,你別這樣。」

    「我們不是簽了合約?怎麽可以毀約?」楊碧文幾乎要哭了出來,一臉悽苦神色,「我做錯了什麽?老闆……客人不喜歡我什麽?我可以改。」

    老闆看著面前這可憐男人,除了搖頭嘆氣又還能怎樣。

    老闆是不想啊,可當顏家大少爺單槍匹馬衝到他的推拿館來,四處尋找這位楊技師,等找到楊技師後發現他正給人推拿按摩大腿,當時這位少爺是寒著臉隱忍不發,也沒讓楊碧文知道。結果晚上老闆就得到消息,白天這位客人在家竟也給一群彪形大漢揍得半死。

    想一想,就知道誰的傑作了。

    眼看楊碧文死倔著,就是不肯收下違約金和薪水,老闆也是心驚肉跳的,只好換了口吻哀求起楊碧文來,「算我求你了,楊哥……我的館太小,真是供不起你這尊佛啊,你就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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