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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3:41 作者: 翦南
    幸好還有卓航和他相互依靠著過日子。這世上,他只有卓航了。

    可災難為什麽偏偏降臨在善良的卓航身上?

    「我回來了。」他故意用輕鬆的口吻,掩飾住心虛,「外面有點冷,聲音都凍啞了。」

    卓航背朝他沈默坐著,突然扭頭,怒氣沖沖的瞪向他。

    握住桃枝的手一抖,他露出了苦笑,「怎……怎麽了?因為我回來太晚嗎?」

    「香舍連鎖會所執行總裁林卓軒!」卓航手往桌上一拍,力氣震的茶杯都跳了起來:「老師!這是什麽?!」

    楊碧文的面孔倏然雪白。被他發現了,卓航手裡的,是他夾在書里的名片。

    「你……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卓航痛心的瞪著他,滑動輪椅到他身前,用力摟住了他的腰,吼道:「老師,你不要再傻下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任何傷害!」眼睛裡因為激動,湧起紅色的水霧,「五年前,顧榪把你送到我面前時,我真擔心你會死掉!如果連你也死了,我這樣孤零單單,像廢物一樣的殘活在世上,又有什麽意義?」

    「卓航……你聽我說。」他去扳青年的肩,卻反被青年攥住了手,打斷:「我不要聽!老師,你不能丟下我!林卓軒是個人渣!他沒有感情,他是冷血的,他不會了解你的心!連媽媽死在醫院裡都不管……他沒有人性!他是畜生!」

    「不,連畜生都知道感恩!」

    「你知道我爸媽對他有多好?從小到大,家裡什麽好的東西都讓給他!林、卓、軒……」情緒激烈,爆著青筋的卓航,突然渾身打著顫的推開楊碧文,目眥盡裂的大吼,「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他瘋狂捶打自己的雙腿,掙扎著想站起來,身體卻不聽使喚的摔回了輪椅。

    「卓航!卓航!你冷靜一點。」楊碧文忍不住流出了眼淚,他緊緊抱住青年的後背,神情淒切安撫,「我不會再去找他!他也不知道我們住在哪裡,你不要著急,傷了自己的身體。」

    「老師……」卓航像受傷的野獸,哭嚎起來:「──啊!為什麽他還要回來!為什麽他不去死?」

    卓航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失控了,都怪自己。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愧疚,他抱住卓航的頭,不斷安慰:「沒事了,卓航,沒事了。你還有我!我也還有你啊。」

    「你不愛我……老師始終不愛我……現在我又殘疾了,不能抱老師,不能親老師,老師總有一天,會離開我!」卓航突然安靜下來,眼底迸出恨意的冷光,低喃道,「沒關係……到時候,我就殺了他,然後自己去死!」

    「卓航……」他嘴唇抖了一下,有點筋疲力盡,苦笑,「比起不存在的感情,老師和你這幾年辛苦的相互打氣走到今天,難道不更經得起時間?」

    「我老了,沒有力氣再去喜歡任何人了。除了……」他知道卓航所說的抱和親是什麽涵義,不禁略帶尷尬的吸了一口氣,放柔聲音說,「老師答應你,一直陪在你身邊,還不行嗎?」

    「對不起。」林卓航像蔫掉一樣,慢慢垂下了腦袋,「我總是不夠成熟,可是……」他抬眼,拿過楊碧文的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老師,我這顆心……只為你一個人跳動,隨時等你來取。」

    被青年這樣表白的楊碧文,微微紅了臉,想收回手,又擔心刺激到青年,嘴唇因為窘迫都抖起了來。

    年輕人的熱情,就像撲滅不了的火焰,可能連自己都搞不清楚點燃的方向,就憑著本能追求燃燒的熾烈。卓航,大概也是失去的太多,所以自以為還愛著他。

    他不能誤了他。

    名片事件終於告一段落,卓航把它撕碎成粉末,想拼都不可能拼得回來。

    「老師,就讓腿瘸掉好了……只要你在我身邊。」

    楊碧文嘆了口氣,任由青年把自己抱的更緊。

    一定要儘快湊足去德國治療的費用,可數目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龐大……他不能就這樣放棄,為了卓航的未來,絕對不能。

    03 做你的玩具和狗

    「您的腎並不符合我們需要。」

    窗口啪地關掉了。

    他愣了一下,長長嘆了口氣。

    ……希望再次落空。

    他拖著步子往回走,限期的逼近,嘴唇都焦急上火到起了水泡的地步。卓航的腿,也疼的越來越強烈,頻率更加密集。

    「月尾再不做手術,只能截肢。」醫生在電話里催促,「可截肢後,也需要做義肢安裝手術。病人有你這樣的親戚,真是……大不幸。楊先生?」

    「抱……抱歉,我一定……」

    空頭承諾也說不出口了,已經走投無路。

    他朋友本來就少,能借的人都全部借過,幾年來,每月的薪水還不夠卓航做檢查和吃藥。

    不管怎樣卯足勁賺錢,做槍手接書稿翻譯,為學生補習,連帶試驗新藥的報酬,也只能湊足手術費用很小一部分。

    費用遠遠不足的情況下,他只能破釜沉舟,最後想到來黑市賣腎。可……還是不行。

    「只剩一周時間,治療費用再不入帳,德國那邊就沒辦法早做安排。你看著辦!」對方毫不客氣掛線。

    楊碧文在街邊呆呆站了好久,才想起要邁腿往前走。

    如果名片沒丟就好了。比起卓航被截肢,下半生必須坐在輪椅上的悲慘,他受再多屈辱也算不了什麽。

    反正,他又不是沒死過。

    「恩?!」

    身後突然衝出一輛車,兩個男人跳下來,左右挾持住他的雙臂。

    「你們……」他反應過來想跑,嘴巴卻被撒了迷藥的手帕捂住。

    之後,不醒人事。

    「……這……是……哪裡?」

    睜開眼,身體軟綿綿提不起力氣,燈光……非常刺眼。

    「B城香舍會所。」

    一個聲音低沉說。

    渾身一個激靈,他嚇得瞬間清醒,身體彈起滾向床角,瑟縮著抖動個不停。

    床邊的陰影,慢慢靠近,籠罩住他。

    「大……叔?」對方伸手觸碰他的臉。

    他竄向床的另一邊,躲在了被子裡。手腳冰涼,牙齒抖的沒辦法克制。

    沒用的他,懦弱的他,只想找個地fèng消失。

    至少應該再問一次,能不能救救卓航,至少應該再問一次!

    對方充血的眼晴,緊緊追隨他的身影,臉也湊了上來。

    就是這雙眼晴,上挑的,冷酷的,輕蔑的,看著自己,就像看一條狗。

    就是這一張嘴唇,好看的開合,說著殘忍話語,「聽清楚,從頭到尾,你就是一個玩具,一條狗!」

    楊碧文痛苦捂住了眼。他不想再看,也不要再看了。屈辱的淚水不斷湧出來。

    不行!不可以!他不願再露出任何虛弱姿態,乞求對方的愛或憐憫。

    可拼命的擦拭,卻只是換來更多淚水。

    怎麽擦,都擦不完。

    可惡的眼淚!

    「大叔?」對方撲過來捉住他的雙手,嘆息著,嘴角上翹,浮現出一抹苦笑,單膝跪在床上,身體前傾試探著向他靠近。

    「別碰我!不要碰我!不要……」他抖著唇,沒用的哀求。

    被握住手腕的地方,像火燒焚熱。心底恐懼、憤怒,各種情緒交織翻滾,全身一陣熱又一陣冷。

    對方露出了憐憫神色,摸索著握住他的手臂,霸道握緊,用力把他拽向自己。

    「放手!」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勇氣,他雙腿騰地伸直,狠踹向男人。

    他要自衛,他再也不要給這個人凌辱。

    右腿卻被對方握住,一拉,被迫以屈辱的姿勢跪在了床上。

    手往前一陣亂抓,慌亂中摸到了床頭燈抱住,他反手就砸了出去。

    砰──!

    燈具砸中目標,落在地上。

    他驚慌抬眼,對方並沒躲閃,砸傷的地方,很快冒出鮮血往下滴,顯得可怕至極。

    楊碧文嚇得打了個哆嗦,等著對方更暴力的懲罰。

    「沒事……」對方卻自嘲的笑笑,突然摟住他的腰,帶入懷中摟住,伸出指尖擦拭他發紅的眼角。

    勒在後背的手,力量大的,使他感到一陣痛楚。

    「大叔,砸我如果能讓你好過一點,就繼續砸吧。」耳邊溫柔嗓音,小聲的低語,氣息拂在敏感的耳後,起了雞皮疙瘩。

    演戲!在演戲……又在玩弄他。

    楊碧文悲涼的咬住了唇。

    可前胸相貼產生的化學反應,使緊張僵硬的手腳,熱了起來。擁抱中,對方的體味一陣陣撞擊過來,使他身體發軟,是高級香水的催情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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