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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3:28 作者: 沙隱
每天寥寥無幾的簡訊只維持在了讓於錦樂知曉他基本動態的程度。至於其他的任何消息,於錦樂一點概念都沒有,他為了不摳著電話費而接下來的插畫稿費也沒機會用,第一次自己賺來的幾張毛爺爺至今還整齊地疊放著夾在厚厚的現代漢語詞典里。
店門大開,華叔叔跟他爸的閒談不時從身後傳來,說完了哪家醫院計劃新增的項目可以試試去跟科室主任套套交情後便聊上了社會時政球賽戰事,男人之間的話題,總離不開這些,於媽媽似乎是跟鄭曼曼講完了電話,坐回茶几前幫著招呼起了客人。
茶過幾巡,幾人便就神色高深了起來,官家的暗室家私,對於每日為了三餐勞苦的尋常百姓家來說,總是帶了那麼些諱莫如深的傳奇色彩。
「前市局局長……」
臨時攤販在路邊擺上了對聯大福,絡繹往來的車水馬龍中,採辦年貨年花的過路人車接踵而來,節前氣氛終究是到了極致。
「庭審……省城……」
「年後……」
於錦樂蹲坐在凳子上,倚著柱子雙眼放空,錢曉珊似乎又跟他說了什麼,亂糟糟地混在周遭的環境裡,他突然覺得呼吸有點兒緊,多雲的陰濕空氣吸進肺里都是黏糊糊的,他無所適從地捏著衣兜里的手機,在掌心輾轉著裹得火熱。
他的小白不見了。
他的邊想……呢?
錢曉珊倚在柱子的另一邊,望著發沉的天空喃喃自語:「快下雨了啊……」
是的,就要下雨了。
大雨始終熬不過大年二十八,那晚上十一點左右便夾著寒風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下來,於媽媽一邊把家裡的窗戶都關好,一邊哆嗦著叨叨,「今年的春節看來是停不住了。」
體育頻道里的球賽酣戰正盛,於爸爸喝著熱乎乎的水鴨湯,眼睛還粘在電視機屏幕上,頭也不抬地接道,「現在過年沒什麼意思,下雨最好,正好在家歇著哪兒都不用去。」
他是疲於奔命慣了,一年到頭難得就休這麼幾天,店開得久了,甚至逢年過節還經常會碰到老客戶急需什麼東西,往於家來個電話,哪怕是賺個二三十塊的小單子,他都得跑上一趟。
於錦安和於錦遙一人枕著於錦樂一邊大腿,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倆討債崽困了也不回房睡!」於媽媽晾完衣服看到他們仨,免不了又神叨叨地念了一嘴,「天氣這麼冷,感冒了可別喊媽!」
說完又給了於錦樂一眼,「快叫他們起來回房睡去!」
於錦樂無奈,他剛才被纏著編了半天「狼吃小羊」、「獵人和狼」的故事,這倆小傢伙好不容易安生睡著了,這會兒真要叫起來那他剛才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他抽了個抱枕輕輕墊在於錦安頭下,再輕輕地挪動於錦遙,把她打橫著抱起來,打算分兩趟就解決掉這倆。
於媽媽見狀這才收了聲。
於錦樂把家裡倆討債崽都搬回屋安置好後,於媽媽看著他欲言又止。
「幹嘛?」他伸了個懶腰,這兩天幫著收拾打掃屋子,他也有點累。
「你那個同學……」於媽媽始終還是按耐不住,「小想還有跟你聯繫嗎?」
於錦樂知道她的擔憂,也明白她的苦心,但他就是無法理解。
人的本質放在那兒,就算他們不像他這麼盲目地信任邊想,可難倒他們連最起碼的一點判斷能力都沒有?
春姐在無數次的召喚他中跟他說了很多,其中不泛什麼青春期脾性不穩定容易犯沖惹出事,他們以一種過來人的身份,站在一個已然成就的高度,來對他們這群尚且「人格不完整」的小孩兒進行批判,可是他們到底自己有沒有想過——
流言蜚語尤勝毒蛇猛獸。
一切的不安由來,有多少是個人醞釀出來的?又有多少是行經眾人口口相傳臆造出來的血口獠牙?殺人於無形的兇器,卻正是這幫打著關懷與關愛口號的「無辜者」所執。
於錦樂沒由來地感到疲憊,他回了房,拉了窗簾的窗戶在黑暗中黑越越的,像是要把人生吞入肚的怪物。
手機的指示燈在黑暗中忽閃忽閃的,他摸黑著點開了解鎖鍵,顧不得血氣上頭,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聽著那迴蕩在空曠街頭的一聲「餵」,他眼眶一酸,脫口而出:「邊想,我想你。」
第148章 思慮(一)
改、革開放以來,新政策實施的條件不足與經驗缺失「成就」了閩粵二省的原始資本積累,作為靠海吃海的海濱小城,鮀城這地兒的發展更是離不開「優待」措施下的海上「貿易」。
邊想對大海並沒有一般內陸人那般瘋狂憧憬的情懷,他在這個小城生活了四年,從他家到海濱,騎上單車慢悠悠地晃,最多也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
他有無數次在日出時分來到海邊加入到晨泳的大軍中,跟著那些熟透了水性的長輩一路游到內海對面的小島上,又有無數次在日落西下之時跟著沈昀佳一起迎來鳴笛歸港的漁船,從一筐筐新鮮上岸的海貨中挑挑揀揀。
他深知大海對於這個城市的人們有著一種什麼樣的意義。
大海不僅能為民生帶來新鮮的吃食海貨,更有數之不盡的利益相關。
曾經在沙灘上放煙花看日出迎接新千年也不過一年時間,象牙塔是時光駐留的寶地,塔內祥和安穩,淙淙而過的是他們肆意的少年時光,淺薄而幼稚,點滴挫折都能被擴大成了天塌的艱辛,那愁是為賦新詞而強說出來的愁,比賽輸了覺得尊嚴落地;心上人少看了自己一眼了就是心碎落寞;成績飄紅便又宛如末日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