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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3:28 作者: 沙隱
珍姨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端著個不鏽鋼小碗出來,敲著碗邊「鐺鐺鐺」。碗裡頭裝著隔夜的稀飯和魚頭,這種熟悉的配方讓於錦樂眼前一亮。
很快從隔壁巷口躥出來一道矯健的身影,繞著珍姨腳下打起了圈。
是一隻約莫七八個月大的橘貓,跟一隻迷你型的小獵豹似的,動作迅速輕快,落地不帶一丁兒聲響。小碗剛放到地上,它自動自覺地湊上去埋頭就吃。
於錦樂跑了過去,「什麼時候養的貓?上次來還不見呢。」
吳澤飛在後面看著,「上次我爺爺家的貓下了一窩崽嘛,其他都送人了,剩下最虛弱的就是這隻,仔細給它養好了後就拎過來這邊了。」
那貓仿佛聽得懂人話,抬頭沖他們「喵」了一聲。
「我家樓下那個停車場有好幾隻流浪貓,一開始只有我拿東西過去,現在連其他鄰居都會時不時給它們投餵了。」這橘貓不怕生,於錦樂就乾脆蹲在那兒看它進食了,「我家養不了,就也只能喂喂野貓了。」
之前小白要跟他回家,他對邊想說他找不到帶它回家的藉口,就是純粹的沒想養貓,其實是有淵源的。
養貓貓狗狗要費心費力,小學時候他也從吳爺爺家抓了一隻小貓崽子回家,結果還沒進門就讓於媽媽勒令往外丟了,那小奶貓才巴掌大小,那一丟肯定也別想活命了,自那時起,他就再也不敢往家裡帶小貓小狗。
這事實在過去太久了,人類對於小貓小狗之類的小生命總有一種生殺予奪的食物鏈頂端的掌控,他曾經因為自己的一時好奇和喜愛把那隻小奶貓帶回家,卻又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最終放棄對它的豢養,不可否認,這碼事確實在他心裡留下了一筆不輕不重的陰影,導致他現在面對這種脆弱的小生命總有一種不自覺的退縮。
就好像他的肩膀還不足以強壯到對一條小生命擔負得起責任。
一串清脆的單車鈴響起,是有年紀相當的女孩兒騎著自行車路過,陽光下微揚的裙角泛起了好看的弧度,莊爾東在後頭吹了一哨子,引來那女孩回頭嗔怒的一瞥。
吳澤飛哈哈大笑,指著莊爾東說,「被嫌棄了吧!叫你耍流氓。」
莊爾東不甚在意,「我們學校的女生簡直一言難盡,完全一點也提不起勁兒撩啊,好不容易放我出來了,吹下口哨還不行麼?」
然後回頭問於錦樂,「樂樂,你們學校的女生全市聞名啊,公認的才貌雙全,你就沒撈著一個?」
於錦樂一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反應,最終只能硬邦邦地回他一句:「全市聞名關我什麼事?」
他起身走到自己的單車邊,沒事找事做地翻著花樣折騰自己那輛單車,好好的一輛單車這邊拉拉手剎那邊敲敲車鎖,好像生怕它不壞似的。
莊爾東卻極沒眼色把他的反應看成了不好意思犯羞,指著他鬨笑,「還問我關你什麼事?我看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快說說,你是不是有行情?」
吳澤飛湊了過來,「什麼行情?樂樂有行情啊?」
於錦樂突然就煩躁了。
身邊這倆哥兒們一聽到女孩子的反應都這樣,讓他心神不寧。
又有幾個穿著短褲背著羽毛球拍的女生走過,一路說說笑笑神采飛揚帶出了這個年齡層獨有的青春氣息,吳澤飛和莊爾東注意力直接就被帶跑了,兩人眼神自然而然地追逐上她們的身影。
唯余於錦樂不尷不尬地戳在原地。
其他男生看到這種場面會有什麼反應他想像力匱乏一旦也勾勒不出來,但好在身邊就有兩個「正常」的。
他極力地強迫自己模仿莊爾東和吳澤飛那種下意識的目光追隨,以此來彰顯自己與他們並無不同,哪怕這完全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小街對面又走來一群穿著球服的大男孩,一路過來笑鬧成一片,當中不知是誰說了句什麼,領頭人搶過足下傳來的足球,腳尖輕輕一勾便抱進懷裡,隔壁有人伸手來搶,他便嘻哈著往臂彎里一挽躲開了,隨後幾步向前,把球立在食指上轉出了花樣,卻不料技術沒過關,轉不到幾圈就往下掉,耍帥不成變成一陣手忙腳亂,引來其他夥伴毫不掩飾的鬨笑。
大抵是喜歡踢球打球的大男孩都有那股子絲毫不遜色於初昇陽光的熱力四射,於錦樂從他們身上依稀看到了邊想的影子,然後,注意力立刻就跑偏了。
莊爾東、吳澤飛、耍著足球的大男孩們看著那群女孩兒;而於錦樂,視線卻膠著在那群熱情迸射的男生們身上。
如此對比之下,他淒涼地再次肯定了一個事實:自己對女孩子這種生物,是真的不存在任何一丁點兒的興趣。
這個認知其實並不意外,早在十五歲那年某一天早上從粘膩感中醒來,他就已然所覺察,只因前一晚出現在他夢裡的不是膚白眼大的女孩兒,而是力道與線條十足的男性軀體。
這個認知不是意外,卻是打擊,猶如一柄千噸大錘,狠狠地敲碎了他對自己的所有預設與想法。
他該就是個普通人,遵循一切的「中庸」原則:在同齡人中成績不上不下,日後會有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組建一個平平常常的家庭,然後平平凡凡地終老……
但命運在跟他說「不」。
眼下吳澤飛莊爾東的反應,就是現實在對他甩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