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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3:28 作者: 沙隱
邊想嘆氣,「都說了在我面前不用勉強自己,貴又不代表好,適合自己才是最好的,你自己老實跟我說,這裡你是不是吃著都沒有學校後門的路邊攤舒坦?」
於錦樂猶豫了下,本能想否認,但大概是又突然記起邊想才剛強調過的話,這才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是……」
大概這就是階級檔次的區別了,他們幾個都吃得挺好的,就自己還惦念著學校後門那些熱乎乎香噴噴的路邊攤,炸豆腐鐵板燒無米粿蘿蔔糕腸粉章魚小丸子什麼的……
大概是看出他內心的想法,邊想伸出手輕輕在他額頭輕彈了一下,「聽不聽哥哥的話?」
於錦樂摸著額頭,有點傻乎乎地點頭。
邊想一臉「孺子可教也」地點頭:「聽話那就乖了,下次給你個機會請哥哥吃飯,就吃你最喜歡的東西!」
於錦樂想了想,「那帶你去我小學吃到現在的一家無米粿,好多年了,老字號來的,特別好吃!」
「這就對了啊。」邊想點點頭,又低頭拿起一個海螺戳著裡頭的肉,頭也不抬地說:「生日快樂啊,小魚兒,沒過生日的習慣不要緊,以後哥哥每年都給你過。」
他低頭跟海螺作鬥爭的樣子是認真細緻的,說這話的模樣反而顯得有些敷衍的應付,但這不影響於錦樂油然而生的愉悅。
他的內心幾經掙扎,理智告訴他再這樣一味地接受邊想這種純友誼式的好意很危險,但感性的那一邊又悄無聲息地推著他,讓他向著心裡所想的一方傾斜。他既想又不敢,矛盾到了極致,這事無關於膽子大小,而是實在太驚世駭俗,這種潛移默化過程對於他這種慢性子的人來說效果實在太過驚人,他就像淌著過河的一匹小馬,沒到河中心,尚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到底是青草翠翠的對岸還是深不見底的漩渦。
他一邊唾棄著自己的不自量力一邊又忍不住抱有希翼的祈盼,這些好惡情緒矛盾匯聚參雜在一起,竟衍生出一種近乎詭異的自虐式的愉悅。
他笑了笑,就當是應了。
怕什麼呢?人家說說而已,指不定回頭就忘了。他也就隨便這麼一應而已,誰那麼傻就當真了呢?不應才是不禮貌吧!
天氣一天天轉熱,堪堪跳入六月,那氣溫就像平地拔起一樣「咻」一聲蹭蹭直上,一路從二十幾飆上三十好幾,鮀城的街頭巷尾種滿的木棉花樹在這個季節結成了輕飄飄地白色棉絮,被南海濱吹來的海風一撩就七零八落地飄往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街上路人經常一個不小心,就糊了一頭一臉的白絮。
下午兩三點的上課時間是最難熬的鐘點,五十多人跟擺麻將塊似的齊齊往長十寬六的教室里一堆,碼成規規整整的四大組,也不知道課程是什麼人給排的,竟然在這個時間段插播了一節催眠地理大課。
這種非主科項目的科目,高考沒實行單科記分,向來待遇就不咋樣,一周兩節課的量,學生們頂多就是追求個高二會考成績別太難看罷了。
一班子人神志早就熱得不甚清醒,兩架吊扇四台壁扇早就全部呼啦啦拉到最底,然而吹出來的風對於這群火力充沛的年輕人來說堪稱杯水車薪,不少男生都悄悄然被汗水濕透了校服襯衫。這種滲透式的流汗模式跟體育課上跑跑跳跳大汗淋漓那種痛快又全然不一樣,一點也不痛快,總歸是憋屈了不止一絲半點。
講台上地理老師波瀾不驚毫無起伏的調調就是一支作用效果一流的催眠曲,照本宣科式的教學方式猶如雞肋,聽了犯困不聽又怕中間夾雜著什麼考點細節,除了幾個負隅頑抗的超尖端學霸發揮他們異於常人的意志力還跟上老師的教學思路,其餘大部分人都是拖著一副行屍走肉的肉體帶著被瞌睡蟲侵占了腦電波的要死不活狀態,往課桌上攤開課本就直接睜著眼瞌睡過去了。
此情此景,下課鈴的響起簡直就是九天開外劈進混沌的一道亮光,宛若耶穌再世觀音救世地將這群迷途小羔羊納入懷中……
課堂上繃著的一根弦終於可以明目張胆地斷開,邊想甩開地理課本,頭往下直接就栽在桌面上,結果閉眼不到一分鐘,就被人推著搖醒了。
「班長班長!」宣委王菁菁雙手抱拳對他說,「團委那邊又臨時通知開會,今天的報紙我還沒時間下樓領呢,麻煩你幫幫忙啊!拜託拜託!」
說完也不等邊想反應,直接把信箱鑰匙往他手裡一推,就足下捲風似的一溜煙跑了。
邊想剛從桌子上被拎起來,頭上還支棱著亂糟糟的幾根頭髮,瞪著手裡的鑰匙一臉懵然:
「……」
這些年來教育界的熱點一直是理論聯繫實際,不能跟社會、生活脫節,要時刻跟社會熱點時事政治結合起來,加強德育培養,封建社會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種學習模式必須摒棄不可取,並且逐年的中考、高考題也多向貼近生活的時事靠攏——好吧,這才是重點。
總歸就是因為以上種種冠冕堂皇的原因,鮀中為每個班級都訂閱了日報周報以及各種時事政治報並且要求每個班級在對應角落設置讀報欄,每天由各班宣委下樓領取本班的報紙份額回來班級讓人翻閱。
其實每天讀報的人不多,大概可能課間操沒輪到他們年級時會有零星的一兩個無聊壞了的人會去拿報價架下來翻閱,其他大多數人也都只是在每周強班裡制統一的讀報時間裡才支起耳朵聽宣委選讀些個主標題囫圇聽下——因為大多數時候,他們的時間都不無聊,甚至都忙於被滿滿的各種試題和課本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