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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43:25 作者: 煙水漪
「我七歲開始學獨竹漂,到現在,已經十九年了。那時候獨竹漂還不是非遺,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我的舞蹈夢想堅持下去。後來,把竹漂作為一種職業,起源於當時席酒杯舉辦的獨竹漂大賽,我的視頻在抖手拍拍上大火。」
「不過這時候,我想的是賺了錢,給奶奶看醫生。隨著我錄製的視頻越來越多,走過的故鄉土地越來遠,我才意識到,如果能一邊實現自己的價值,一邊讓更多的人了解我從小學到大的這項技能,那不是更有意義嗎?」
相比那些立人設的嘉賓,主持人覺得,竺笙的回答特真實,她內心的敬佩便也更多。「獨竹漂表演,最大的困難是什麼?」
「獨竹漂所用的竹子,一般都是九米左右的長度,如果想讓更多人看見,不僅是視頻上,還有現實中的話,就需要更大的車去承載它、運送它。想像一下,炎熱的夏天或是寒冷的冬天,巨大的拖拉機或者四輪車,拉著楠竹的場面,也挺壯觀的,對吧?」
主持人被竺笙的幽默,逗得捂嘴樂。「何止壯觀,那是相當拉風啊。如果冬天表演,我看視頻你穿的並不多,那會不會超冷?」
竺笙下意識地抱了下手臂,一個激靈,「寒冷刺骨。我有一次,元旦表演,穿的東方人魚裝,非常清涼。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下了雪。竹子表面變得更滑,我勉力維持。後來邊衝出個小朋友,我把他擋了回去,自己卻落水了。那一刻真的是,人間悲劇。呼!」
主持人伸出手,象徵性地摸了下她手臂,「你技術越來越好了,以後不會再落水了。學習獨竹漂絕技後,最有成就感的時刻,是什麼時候?」
回憶在腦海中,一幀一幀過電影。竺笙輕聲說:「就是,我的視頻在外網上,被更多外國網友看到,點讚。我沒想到,我們赤水本土的絕技,會在海外大放異彩,那我是不是也為國爭光了?那時候就覺得,這麼多年的努力,一切都值得。」
主持人:「做過最瘋狂的事的是什麼?」
竺笙:「你知道的,獨竹漂傳承了上千年,現代人再去看它,其實是需要注入新意的。我就和傳統文化做結合,比如飛天,比如戲曲,五一的時候,我表演過屈原的《湘夫人》,中秋的時候表演過《中和雅樂》。未來,我打算將競技體操和獨竹漂融合。我舉個例子,後空翻轉體,在競技體操中,很常見對吧。但你見過有人在竹子上,在水面上這麼做嗎?我想試一試。」
主持人在拍手,單是說出來,就覺得又瘋狂又極具挑戰性。可人生,不就是一個又一個挑戰嗎?
「在笙笙身上,我感覺到了現在新青年的一股精神,在你心中,新青年是什麼樣的?你對他們有什麼想說的嗎?」
竺笙想到了黎簫,自己創業而不願依靠家裡;想到了花蒔,靠著撿易拉罐,做出最美好的藝術,想到了柳歌伶,歌心中所歌。他們,都是新青年的樣子。
「我覺得,陽光、自信,堅守本心,又敢於接受新的事物對他們說什麼?我想借用文學大師魯迅的話,願我們的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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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結束了,衛視的工作人員,將她送出了很遠。
因為這是直播,同時在線觀看的人,遠超以往任何一個嘉賓。
這樣有話題,有流量,且有深度的年輕嘉賓,不好找了。內娛擺爛、徒有其表的立人設的,太多了。
竺笙與他們作別,在產業園門口,看到了白彥茹。
「白老師,等了很久嗎?」竺笙小碎步跑過來說。
白彥茹的眉眼是凝著的,神色沉重。拿出了手機,點開相冊。「你看看,這是我最近收到的,我擔心有人對你不利。」
電子照片中,顯示的是竺笙和導演段藝恆深夜漫步的情形。「這是無中生有的事。我當時在和段導討論《湘夫人》舞蹈和服道化。」
白彥茹情急之下,抓住了竺笙的胳膊,「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關鍵是這個時候我收到這玩意,那背後的人想做什麼?你要防著點。人越是在高處,越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
竺笙心裡熱熱的,她大晚上的找過來,只是因為擔心她。不過,經歷了這許多風風雨雨,她已經練就了一顆強大的心。「我知道了,網上的謠言傷不到我的。白老師,你知道段導為什麼這麼抬愛我嗎?」
白彥茹沉默不語。
天氣很熱,風也是熱的。兩個人沿著馬路牙子走。「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別人不好置喙。不過段導啊,等了某人很多年,真的不考慮下嗎?多一個人照顧,別人也更放心。」
白彥茹定定看著她,不走了。別人更放心,說的是笙笙嗎?「你這是在……給我說媒嗎?」白彥茹乾巴巴冒出這句話。
竺笙隨意晃蕩自己的手,看別的方向,「大概自己幸福了,也希望身邊的人,都有個好歸宿吧。如果這妨礙了你的自由,當我沒說。」
白彥茹噗嗤笑了。「謝謝,那我沒事了。你回吧。」
兩個人在路邊等車,很快來了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