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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10:37 作者: 煙半根
    中間的位置放了張床,沒有鋪被子。床的旁邊是老式立櫃。後面的窗戶下擺了小巧的桌椅。床尾對著的那面牆邊,擺著些雜物。牆面是沒有粉刷的青磚,地面是長木板拼成。雖然是空房,卻沒什麼灰塵,可見是經常打掃的。

    程諾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這個房間。

    吳嬸說:「這是我女兒嫁人前住的房間,她嫁的遠,一年也回不來兩次,所以就一直空著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儘管住。」

    程諾說怎麼會,「我太喜歡這裡了。」

    她摸著那一扇扇古老的已經有些腐朽的窗戶,「這些窗戶真好看。」說著,又拿手機拍了好多照片。

    不經意的,發現窗外對著另一棟房子。也拿著手機拍。對面也是白牆黑瓦的兩層老房子,院子裡有一株桂花樹,樹冠極大,起碼有幾十年的樹齡了。正是深秋,樹上掛滿金黃的花粒,暗香浮動。

    程諾有些奇怪,怎麼以前沒注意到過那棟房子呢。問吳嬸:「那是誰家?」

    吳嬸看了眼,說:「哦,那是老宗家。以前宗老頭住的,現在就宗朗一個人住那。」

    程諾不可置信地啊了一聲,正巧,有人從屋裡走出來,站在桂花樹下往這邊看。

    正是宗朗。

    宗朗抬手,朝這邊打招呼。

    吳嬸問他:「小朗啊,今天回來這麼早?」

    宗朗說是,「今天沒什麼事。」

    吳嬸又問他,「吃了嗎,沒吃就過來一塊吃。正好今天燉了只雞。」

    宗朗也不客氣,應下了。

    吳嬸又對程諾說:「你也留下,土雞湯,城裡人有錢買不到吶!」

    程諾不好意思地擺手,「不用不用,中午剩了好多菜呢,我回去吃。」

    心裡想的是,怎麼這麼巧,宗朗就住在劉叔家後面。而且,他家房子也是小兩層,格局樣式和劉叔家如出一轍,二樓的窗戶面對著面。

    吳嬸裝做不高興,「你搬來這麼些天了,早該一塊吃個飯。老話說相請不如偶遇,就今天了,留下一塊吃!」

    程諾拗不過,只能點頭,「那我就打擾了。」

    吳嬸笑說打擾什麼呀,又朝宗朗喊,讓他快點過來。

    宗朗說就來。程諾看到他進屋,拎了只袋子出來,然後走到與劉叔家相鄰的院牆邊,兩手一撐,輕鬆地就翻過牆。

    下了樓,宗朗已經在院子裡和劉叔說話了。

    宗朗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吳嬸。「嬸,這個月的藥,昨天就帶回來了,忘拿給你。」

    吳嬸擦了手,接過袋子。「每個月都要麻煩你哦。」

    宗朗笑說,「那我還總吃你們家雞呢。」說完又繼續和劉叔聊天。並沒有特意和程諾打招呼。

    程諾想想,也沒理他。跟著吳嬸進廚房。

    廚房也不在正屋一起,在院子東邊單獨一小間。程諾跟了進去,發現廚房裡不僅有土灶,還砌了瓷磚貼面的灶台,上面擺著燃氣灶,用液化器。

    程諾拍頭,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啊。沒有天然汽,可以用氣罐子嘛。這樣就不用為柴發愁了。打算著,等過兩天施工隊休息的時候,就去鎮上買一套來。

    雞湯已經燉在土灶的柴鍋里,香氣四溢。廚房裡接了自來水,吳嬸把袋子收起來,洗了手,準備切菜。邊對程諾道:「都是自家菜園種的,沒農藥又新鮮。」

    程諾就說起自己也開了塊小菜園的事。幫著在灶下添火。

    飯很快做好,程諾幫忙端到堂屋桌上,宗朗也幫著擺碗筷。

    劉叔和吳嬸常年只有兩個人在家吃飯,冷清的很。今天人多,劉叔就開了瓶酒,給宗朗倒了一杯後,非得給程諾也倒一點。

    程諾說怕醉,劉叔說:「這麼點路,真醉了也不要緊,叫小朗背你回去。」

    程諾想起到鎮上的第一天,在胖老闆那裡喝醉,被宗朗送回去的事。更不敢喝了。

    四方的桌子,一人一方,宗朗就坐在程諾右手邊。他湊近一些,低笑。「你不是挺愛喝酒的麼。」

    程諾瞪他一眼,手裡的杯子終是被劉叔拿去,倒了小半杯。

    吳嬸的手藝很好,家常小菜做得清清爽爽。又客氣,兩隻雞腿,分了程諾和宗朗一人一隻。程諾不好意思,卻看宗朗幾口就啃了個乾淨。

    程諾想,吳嬸和劉叔一年也未必捨得殺幾次雞呢,這倒好,全讓他們倆吃了。

    桌上說起劉叔子女的事,一兒一女,如今一個在省城成家,一個嫁去了遙遠的臨海城市。有時候過年都回不來。

    劉叔說,「沒辦法,年輕人都不願留在洲子上了。再過十幾二十年,我們這些老的都沒了,恐怕這洲上,就要絕跡了哦。」

    程諾不語。她是很喜歡這個地方的,也很想在這裡終老。但是世事總不隨人意,她也曾經想過在T市與林以安白頭,最終不能如願。

    因此,在這裡終老的話,她不敢輕易說不出口。

    宗朗說:「不是有我嗎,放心,這裡斷不了人煙。」

    劉叔笑,「這些年也是幸虧有你,要不這洲上老的老,小的小,不好過呦。」

    程諾聽了有些奇怪,不懂劉叔的意思。

    劉叔說,「小程姑娘還不知道吧,這洲上除了宗朗,都是老的老小的小,誰家有什麼力氣活,都找他幫忙,他都樂意得很。」

    吳嬸也道:「就我吃的降血壓的藥,鎮上不好買,也是小朗每個月在市里給我捎回來呢。五六年了,月月捎,從來沒落過。」

    程諾看了眼宗朗,他正在喝雞湯。心想原來他在劉叔他們的眼裡是個好人。她又想起姨媽巾事件,難道他真的是出於好心才幫助,沒有其它意思?

    一頓飯,邊聊邊吃,直到天色盡黑。

    程諾向劉叔吳嬸告辭,吳嬸卻喊宗朗,要他送她回去。

    程諾忙說不用,「又不遠,幾步就到了。」

    「路雖然不遠,可是黑不隆咚地,看不清,你又喝了酒,還是讓小朗送你吧。」

    程諾還要拒絕,宗朗已經先她一步走出去。

    這次宗朗沒有帶小電筒,拿手機照亮。兩人依舊是一前一後,往回走。

    宗朗說:「今天沒喝醉?」

    程諾解釋道:「其實我很少喝酒。」唯有的幾次,都被他遇上了。

    宗朗笑,「偶爾喝醉一次,也不錯。」

    程諾又想起第一次喝醉的時候,問他:「我喝醉了,是安靜,還是胡鬧?」

    她想,如果是胡鬧,那以後還是不要喝酒了。

    「很安靜。」他回道。「就是話有點多。」

    程諾警醒,問他:「我說什麼了?」

    他又笑起來,天太黑,程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出笑聲里沒有嘲笑的意思,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

    「也沒說什麼,只是一直要東西。」

    「要什麼?酒?」程諾記得,她一直向紹鴻要酒來著。

    宗朗卻不回答,說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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