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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09:00 作者: 人形淨琉璃
    「不麻煩。」艾倫又摸摸他的頭髮才出去。

    紀田田特意為艾倫申請了隔壁房間好讓他方便照顧時然。

    艾倫正猶豫著要不要叫賀鈞進去休息,但後者的視線已經從門上的玻璃黏到了時然身上,他想了想,算了。

    賀鈞站在門外,裡面的人坐在沙發上聽劇,累了就換姿勢,渴了就摸索小桌上的水杯。

    賀鈞不知道他在聽什麼,但內容一定很無聊,因為時然的表情一直沒有變化,不笑,也沒有其他情緒外露。

    如果是他的話,就可以給時然講故事,不會再說鬼故事嚇他了,要給他講有趣的事,要讓他笑一笑,不要再這樣苦澀了,苦澀得他的心臟都難受死了。

    時然本來在聽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但聽了大半他也沒聽進去什麼,腦子裡一直在回想中午賀鈞來的時候的事。

    他聽得很清楚,賀鈞對他說喜歡,可是他不能回應了。

    如果能錄下來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忘記,就像他每天聽的那段電話錄音一樣,那晚偶然留下的錄音,儘管只有短短的兩句對話,但最後一秒賀鈞對他說了晚安,一個看不到自己未來的人每晚如何入睡呢,他全靠這段音頻。

    他不想忘記賀鈞的容貌,氣息,可是沒有辦法,他看不到了,一定會慢慢想不起來的。

    時然按了兩下耳機線上的控制鍵,冰冷的女聲被賀鈞的聲音取代,他聽了一遍又一遍,臉上才稍微露出一絲笑意。

    當一個人不能擁有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記。

    等了許久艾倫也沒見他按鈴,只好自己走過來催他洗澡睡覺,卻被賀鈞攔在了門外。

    「你怎麼還在這,你真打算不吃不喝就這樣看著他啊。」艾倫小聲說。

    賀鈞沒理他,只問:「你要做什麼。」

    「叫他洗澡,你沒發現已經很晚了嗎,他該睡覺了。」艾倫耐心解釋著。

    賀鈞頓時沉了臉色,「你一直幫他洗澡?」

    艾倫崩潰了:「不是我!他從來不讓人幫洗的!我只是幫他放熱水和準備衣服!」

    賀鈞這才放手讓他進去。

    時然洗了澡,護士進來給他換藥,頭上和眼睛上的紗布換了新的,但後背的藥只能由艾倫幫他搽。

    等護士走了時然才脫了上衣在床上趴好,「艾倫?」

    「嗯,等等,我找一下藥。」艾倫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被賀鈞的視線盯穿了,時然又叫了他一聲,他才硬著頭皮開始給時然塗藥。

    「咦,新藥好像很管用,邊上的疤痕已經開始變淡了。」艾倫也顧不上賀鈞了,仔細地將藥膏抹開。

    「是嗎?謝謝你,艾倫。」時然好像也高興了一些。

    屋內的兩人驚喜於藥效,沒有注意到門外還有一個心痛得快要窒息的賀鈞,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時然背後的傷疤,他不能想像那個時候的時然會有多疼,那麼軟的時然就這樣生生替他受了那麼重的無妄之災,他想殺了孟亦和林楚,更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他錯的太離譜,他的然然是世界上最不嬌氣的人了。

    艾倫幫他蓋好被子,對他輕聲道了晚安就出來了。

    賀鈞低著頭靠在牆邊,周身籠罩著巨大的悲傷。艾倫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有事就敲我的門。」說完便回了自己屋。

    時然今天心情起伏大,晚上有些難以入睡,他又不敢翻出手機找那段音頻來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錯按把它刪除。

    時然從側身到躺平,又抱著被子翻了好幾回身才有了三分睡意。

    賀鈞在門外守著他,好像不看著他就會心慌,哪怕時然不願意見他,哪怕他在這裡站得再久也沒有結果。

    睡到半夜,時然迷迷糊糊的醒了,他今天有些莫名的煩躁,很不安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窗外是明是暗。

    在被子蒙了一會,時然坐了起來。

    桌上有個會報時的鬧鐘,他想去取,大概是還不太清醒,他摸著矮櫃邊緣正要起身,卻不慎碰倒了柜子上的保溫杯,瓶身重重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時然被驚了一下,沒有穩住身形就著急去撿,匆忙中整個人都快要要摔倒,下一秒卻被擁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賀鈞沒有出聲,只是胸膛的起伏泄露了主人的緊張。

    時然足足愣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你,你怎麼……」

    賀鈞抱緊他,又稍稍鬆開一些,「然然,你有沒有事?」

    時然卻不答他,只是突然焦慮起來,「你怎麼還在這裡,我說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別管我,你走開……」

    「不走,然然,我不走。」賀鈞把他抱到床上坐好,自己半蹲在他面前幫他檢查身上的傷。

    房間裡開了兩盞暖黃的壁燈,時然看不到賀鈞的表情有多認真,賀鈞把他的腳放在自己腿上,然後把他的睡衣袖子捲起來看手臂上的傷,時然往後躲,又被他的長手摟著腰扣回來。

    時然急得快要哭出來,只能用力掙開他的手,兩隻腳軟軟的抵著他的肩膀往外推,「你走啊,你快走啊……你為什麼不走呢……」

    賀鈞抓著他的小腿,低頭親了親他圓潤的大拇指,「寶貝,對不起,我錯了,別推開我,別推開我。」

    時然羞得要把腳縮回來,又被他抓著從腳背親到腳踝。

    「然然,你走的那幾年我很生氣,我以為,你以前只是跟我說著玩鬧著玩的,我以為你是察覺到我要對你認真了你才想跑的。對不起,讓你難過了,賀鈞不求你原諒,只求你讓我陪著你好不好?寶貝,除了你,我沒想過對別人好。」

    時然推不動他,腳背上被吻過得地方發熱發燙,腳踝好似被拷上鐐銬,鑰匙和鏈條都在賀鈞手裡,說不清是心甘情願被套牢還是根本逃不掉。

    他輕輕踢了一下賀鈞的胸膛,聲音隱隱帶了哭腔,「你有,你,你對別人好,你騙我,凶我,欺負我,你不疼我了……我追得好累,我差一點就和那天的火光一樣燃盡了,差一點,就不能喜歡你了……」

    「然然,聽我說,」賀鈞讓他的腳踩在自己的心上,抓過他的手握緊,眼裡盛滿了自責和心疼,「寶貝,我不是對他好,我照顧他,只是過意不去,當初孟叔說他為了救我雙腿受傷,他求我幫他,我不能坐視不管。對不起,這麼遲才知道你為我受了傷,想要照顧你對你好,不是出於同情或者可憐,只是因為我愛你。」

    時然久久沒有說話,淚珠順著臉頰落在賀鈞手背上。

    「然然,不哭了,」賀鈞貼近他,小心的吻去他臉上的淚,「那天你去公司找我看到我帶他出去了對不對,孟叔讓我教他打理公司事物,我有愧於他才沒有拒絕,那天碰巧他要去醫院複查,我才帶他去了,抱歉,我沒想到你還會來。」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後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去紅玉坊吃金錢肚了,那裡辦貴賓卡的規則不是有錢就可以,我去了很多很多回,就是希望能有一天可以碰巧遇到你。可是你一直沒有回來過。我還學著做了你喜歡吃的魚,以後想吃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別讓我走。還有,在度假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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