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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09:00 作者: 人形淨琉璃
莊勁幫她擦了擦淚,又對時然說:「小然,你先別那麼快做決定,再好好考慮考慮,你不想告訴別人,那我們就幫你瞞著,你不想讓你爸知道,我們也可以幫你聯繫最好的醫生,費用的問題不用擔心。」
時然抿著嘴沒有答應,只是岔開了話題,「莊哥,可以幫我把住在君町那位朋友接過來嗎?他是我在美國的主治醫生之一,他可以照顧我。」
莊勁應了聲好,紀田田這才想起他渾身觸目驚心的傷,「小然,你只告訴我你去了美國,為什麼不說是治病?背後的傷又是怎麼來的?連我都要瞞著了嗎?」
「田田姐,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時然聲音滿是疲憊。
紀田田別過臉,沒有生氣,只有心疼。
「小然,為什麼不想讓賀鈞知道?」莊勁突然問。
時然嘴角扯出苦笑而不自知,「我不喜歡他了,讓他知道做什麼,不要來煩我才好。」
「你昏迷的三天裡他一邊找你一邊調查那起事故,以他的能力,找到這裡只是遲早的事。」莊勁說。
「等我好一些了,就出院吧,隨便找個地方一個人過也是很好的。」時然笑了笑,「莊哥,田田姐,你們不用太擔心我。」
第12章
時然安靜的蜷在被子裡,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他可以對別人說他沒事,他可以對別人說不愛了,可是他要對自己承認,他想賀鈞了,一如那六年間在異國他鄉的病床上想他。但他現在失了眼,是累贅了,不能繼續粘著他了,就應該讓賀鈞去選擇一個更好的。
他害怕一秒一秒疼,不想孤獨打針吃藥,沒想到這一直是他生命中的不可避免。
他想起有一年生日,程素媛讓賀鈞帶他去香港玩,正好碰上一個歌手開演唱會,他們也去聽,人山人海歡呼著跟唱,他只聽出了一句『我就似被世人常厭棄,並未可擁抱一瞬間相戀趣味』,當時他還小,不明白什麼叫被世人厭棄,只覺得自己被媽媽拋棄在人間已經是最大的苦,現在他懂了,一個人始終是自己真情實況的受難者。
同是一室黑暗。
賀鈞把他的小太陽弄丟了。
冰冷的書房裡,賀鈞靠著椅背,面色陰沉,靜靜等著消息。
他讓人找了三四天,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壓垮,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他不是萬能的,他連喜歡的人在哪裡都找不到。
時然上一次離開,突然而決絕,毫無預告,他從醫院醒來才得知,人是要追的,可結果是什麼,只換來了時林生告訴他的『時然不想見你』。一句話便將他打入地獄,停止了尋找,停止了想念。
六年過去,時然回來,卻又一次消失,他又一次找不到。他只能悔恨自己不在他身邊,悔恨自己一次次推開他傷害他,悔恨自己成長得還不夠強大。
他那麼想知道結果,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害怕,但內心的茫然和慌張不能出來作祟,他要儘快找回他的寶貝。
等待許久的電話終於打來,賀鈞沉默著聽完,內心的猜疑得到證實,眼裡隱隱透著嗜血的光。
「證據存好,接著找人。」賀鈞掛了電話未停片刻,抓了鑰匙直奔孟家。
賀鈞直闖孟亦書房的時候,對方似乎早已知道了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前一刻還在書桌前整資料,下一秒就被賀鈞踹到了地上。後者發了狂似的朝他猛擊而來,最後大手狠狠掐著他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質問:「時然在哪裡。」
在得知司機沒能帶著時然一起墜崖後他就知道,留了太多證據,他沒法藏了,只是沒想到,賀鈞竟然真的對他如此無情。
「時然死了!早就死了!你不是找不到嗎?因為我讓司機把他推下山了啊。」孟亦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形容狼狽,卻笑得像個最大的贏家。
「他不會死!」賀鈞眼中怒氣起伏,聲音冰冷至極,「當年在祠堂他沒死,你竟然還敢動他!」
「哈哈哈哈,」孟亦痴迷地看著他,語氣間滿是得意,「你昏迷是我弄的,祠堂的火是我放的,可帶時然過來讓他看到的是林楚!我從沒想傷害你啊,一開始只是想讓時然受傷,讓你因為我救了你而對我好,沒想到火勢控制不住了,全都混亂了。是,我是騙了你,誰讓時然他爸瞞了所有人把他弄到國外了!誰讓時然自己不肯說!這麼好的機會,我為什麼不用?」
「你怕他告訴我,才要殺他,是不是。」賀鈞神色冷漠,手上力道加重。
「是,不全是,」孟亦咳了兩聲,忍著腹部的劇痛,臉上依然帶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一開始不理他多好,讓他自己慢慢死心,就算你不喜歡我,也要照顧我,我們就這樣一直過下去不好嗎?可是為什麼後來你要對他心軟?他喜歡你,我的喜歡不比他少!他纏著你粘著你,我也會!憑什麼你對他好?他一個沒媽的人憑什麼!唔……」
賀鈞一瞬間怒氣暴漲,把他提起來往窗台上撞,「你連提他的名字都不配!」
「時然心裡一片明光,可你內心早已黑暗腐爛。你不只是病態的喜歡我,你也一直在嫉妒他,你爸媽讓你擁有了一切,你卻不夠滿足不夠開心,你嫉妒然然沒有母親卻仍然過得很好,你嫉妒他受了傷也依舊活得明媚。你永遠得不到他內心擁有的東西。」賀鈞將他看得透徹。
孟亦的笑容僵在臉上,伸手去攀他的肩膀,「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對不起,賀鈞,對不起,我喜歡你,你別離開我,我向他道歉,我向他賠罪,對不起,你別討厭我,我改,我改好不好?」
「時然在哪裡!」賀鈞甩開他的手,大聲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說不定他像那次一樣走了呢,他又不想見你了呢……他沒死,我們別找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孟亦求著他,「啊――」
賀鈞面無表情地卸了他的右手。
「是這隻手放的火?是這隻手把時然推下泳池的?是這隻手聯繫別人去殺他的?還是這隻手?」賀鈞又卸了他的左手。
「啊――賀鈞,不要,我錯了――」
賀鈞又將他扔到地上,「再問一次,時然在哪裡。」
「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被人救了,但不知道是哪邊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孟亦如同廢人般被隨意丟棄在地,動彈不得。
賀鈞知道時然被救,腦海里稍稍鬆了一點弦。
他猛擊了一下孟亦的肋骨,冷聲道,「他身上有一道傷,我就弄斷你一根骨,他說一次疼,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孟亦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
「你讓你爸對不起他身上那塊檢徽,但孟叔自己恐怕也沒多清廉正直。然然背井離鄉六年,一個人治病吃藥,今後,你就和你爸在牢里過吧。」說完賀鈞從他身上跨過,大步離去。
孟亦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突然就流著淚笑了,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剛才是真的想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