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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6:09:00 作者: 人形淨琉璃
    輪到莊勁說完話的時候時然已經很疲憊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裡。莊勁和紀田田下來與他們碰杯,紀田田默不作聲的給時然換了杯溫水。

    齊光一看到便說:「時然都消失這麼久了,怎麼一回來就喝水呀,不行不行,必須喝酒!」

    時然為難的看了看齊光,他知道齊光一根筋,心腸不壞,只是不能接受他的不告而別才說出那些難聽的話,時然是覺得抱歉的,以至於現下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莊勁生日還是你生日?你別那麼不得勁的樣啊。」紀田田聽著就氣,她顧著時然的身體,好臉色一點沒給齊光。

    「田田姐……」齊光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委屈的叫她。

    「行了行了,今天我生日,這麼多年老朋友了,大家隨意,開心就好。」最後還是莊勁圓了場。

    時然不是沒看到,賀鈞替孟亦喝了那杯酒,這對賀鈞來說,稱得上是對親密之人的舉動了吧。

    他沒再說話,席間只切了一點牛排來吃,林楚有意無意的透露著那兩人相處過密的信息,大家說著他不懂的笑話也談論著他不感興趣的話題,好像所有人都把他遺忘了,所有人都在排斥他,他再也回不到這個小圈子裡了。

    八點左右,莊勁和紀田田切了蛋糕大家便開始自由行動了,時然吃不下東西,也沒什麼可以交談的人,只靜靜的站在一旁休息。

    沒多久紀田田又找了過來,「小然,你還好嗎?」

    時然點點頭,「我沒事。」

    「小然,一會兒我和莊勁要跳舞,你來彈琴,好嗎?」紀田田問他。

    時然想了想,彈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怕生疏,又不想掃了她的興,於是應了下來。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賀鈞,忍不住開口問道,「田田姐,賀鈞他,和別人在一起了嗎?」

    紀田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賀鈞正扶著孟亦起來,她想了想,才猶豫的說,「沒有,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很照顧孟亦。」

    時然聽完鬆了一口氣,立刻彎起眼睛笑了,「那就好,說明如果我可以繼續努力。」

    「小然……」

    時然聽出她的無奈,知道她為自己憂心,便悄悄對她說,「只要是賀鈞的話,嘗試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說完時然拉著她往莊勁那邊去,「走吧,和莊哥好好跳支舞。」

    莊勁和紀田田跳了一支小步舞曲,時然坐在白色鋼琴前為他們伴奏,十指修長,眼睛半闔,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棕色的捲髮凌亂卻優雅,恍若中世紀的貴族少爺。

    一曲畢,他微微調整呼吸,忍不住回望大廳尋找那道身影,最後與賀鈞遙遙相視。

    賀鈞臉上看不出表情,時然卻分明感受到了他眼中的灼熱,他想跑過去抱抱賀鈞,想問賀鈞一大堆話,但還是忍著衝動朝賀鈞笑了笑,潔白的小虎牙在燈光下奪目耀眼。

    賀鈞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率先別開了眼。

    時然示意了莊勁和紀田田,立刻開始彈奏下一曲。風格歡快的曲子洋溢著少年人的清爽與甜蜜,感情真摯得如同山谷溪澗的甘泉。賀鈞微微捏緊了插在口袋裡的拳頭,別人不知道,可他不會記錯,這是時然當年寫給他的曲子。

    時然從小習鋼琴,承了母親的天賦,十四歲時為賀鈞作了新曲,賀鈞沒說喜不喜歡,只是霸道的不許他彈給別人聽。

    後來他出國去治療,閒時再翻出譜子來看,這麼多年沒彈,不知賀鈞會不會忘了這段旋律,索性一點沒改,就是期待著這一天。

    最後一鍵落下,時然起身微微鞠躬,莊勁請來的鋼琴家才得以上場。

    時然穿過人群里悠然有序的慢狐步徑直走到賀鈞面前,賀鈞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時然輕輕喘著氣,面上帶了因激動而起的薄紅,眼裡似帶了光,只映出賀鈞的模樣。

    「賀鈞,你還記得嗎?」時然問他。

    賀鈞不明白,時然過了變聲期,明明早已成年了,為什麼聲音還是這麼軟的,叫自己的名字總帶著清甜的味道。

    他頓了一秒,才說,「不記得。」

    時然抿了抿嘴,是他沒有問清楚,但他的確不知道賀鈞是不記得他,還是不記得這首曲子,抑或是兩者都忘記了。

    突如其來的委屈讓他想去拉賀鈞沒有插兜的左手,對方卻輕輕避開。

    「還有什麼事?」賀鈞沉聲問。

    時然低落的搖搖頭,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手還尷尬的伸著。倒是一旁的孟亦出了聲,「時然,你彈得真不錯呀,這幾年果然是去國外深造了吧?」

    時然沒有說話,只對他笑了笑便收回了手,然後傻傻的望著賀鈞。

    孟亦得不到回答也不惱,手攀著賀鈞的肩讓他帶自己去洗手間。

    兩人離去後時然還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扯出苦笑,他在賀鈞這裡,就像許久沒有登陸的帳號,身份已失效,密碼已失效。

    第2章

    時然感覺得到孟亦對他的敵意,雖然自己暫時下線了,但只要賀鈞沒應,那誰都是一樣的,他依然可以公平競爭。

    他以前一心追著賀鈞,看不到原來身邊也有和他一樣的人,只是別人不像他這麼大膽張揚。

    比起熱烈的喜歡,時然不知道賀鈞會不會更喜歡那種隱忍而冷靜的方式,不管喜歡哪種,他都只會這一種,傾盡全力的對他好,最好的都給他。

    生了一場大病,他身子易乏,腦袋裡也昏昏熱熱,索性出了露天陽台安生吹風。

    杭泰頂層,六十六樓,足以俯瞰大半城市,時然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突然就有些慌了。

    跨江大橋鎮守山河,車水馬龍與他無關。

    偌大的建築群里,已經沒有一處地方可以真正算作他的家。

    他趴在欄杆邊,夜風偏偏偷襲,單薄的身軀和細瘦的腰線被勾勒出來,引得來往的女士先生不住打量私語,可惜當事人溺于思緒,渾然不覺。

    額前的碎發被吹亂,胡亂地蹭到眼睛上,時然十指手指依然細白修長,耐心地梳理著他的小捲毛,也梳理著那些煩心事。

    他的行李已經送回時家,可那根本稱不上是家,他不願回去。回母親生前的住處,但那屋子五六年沒住人,肯定是睡不了。賀鈞家……當年他追的熱烈,連對賀鈞這麼潔癖的人都能央著同床睡過好幾次,而今邁步從頭越,想來對方是不會再吃他這一套了。恐怕只能去找個酒店將就一晚,藥和換洗衣物都沒有,他又糾結得很。

    時然曲起手肘撐在欄杆上,十指交叉托著下巴,惆悵的看著遠處的橋。

    有一瞬間他竟然想到,是不是死了就解脫了呢。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又趕緊甩了甩頭,要把這奇怪的想法趕出去。

    夜越來越涼了,時然還沒想出安置自己的好對策,乾脆轉身準備出去找酒店,可那一瞬間令時然頓足,他看到了陽台門口處也剛好轉身快步離開的賀鈞。

    賀鈞剛才在看什麼,是因為突然看到自己也在才走的嗎,是因為害怕被他纏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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