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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31:46 作者: 鶴梓
玉羅剎:「……」
年幼之時便開始在關外摸爬滾打,他重傷垂危的次數實在太多,其中有許多次醒過來的時候都是被阿伽撿回去,如今這樣冷不丁提起,玉羅剎怎麼也想不出還有這一茬。
但這麼說來的話——
「您是那時收阿伽為徒的?」
蘇夢枕卻搖了搖頭:「我未曾收過徒弟,只是教他識文斷字罷了。」
而後他看向晏鴻音,輕輕點了下頭:「微臣蘇夢枕,見過殿下。」
蘇夢枕在自請遠赴邊關時,朝廷是封了他將軍職位的,他如今稱呼晏鴻音的也依舊是中原朝廷的身份稱謂,哪怕身處關外,也仍舊以中原之人自居。
晏鴻音抿唇,抬手前曲深深一禮:「曲雅見過蘇將軍。」
這一禮不僅僅是代表了晏鴻音,代表了中原朝廷,也代表了當年被蘇夢枕所救下的一城百姓。
蘇夢枕坦然受了這一禮,看著晏鴻音,緩聲道:「殿下會武。」
晏鴻音眼中乍起凝然。
蘇夢枕是迄今為止,晏鴻音遇到的唯一一個,只是一個照面便看出曲雅公主或是晏大夫會武的人。
蘇夢枕的手中忽然多出一把刀。
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刀鋒,刀身是宛若流動著生命的緋紅色,足以令人一見便為之傾倒,鍾情難忘。
——紅袖刀!
他抬手掩唇,輕輕咳嗽了幾聲,這似乎只是一種習慣,卻將他身上的眸中特質無限放大開來,周身的氣勢讓幾步遠的玉羅剎也不由得身體緊繃起來。
蘇夢枕問道:「不知蘇某可有榮幸討教一二?」
晏鴻音緩緩抽出腰間軟劍,手腕一轉伴隨著錚鳴聲乍起,劍身注入內力,霎時間堅硬無比,削鐵如泥。
「請前輩賜教。」
玉羅剎往後退了兩步,挑了塊表面乾爽的石頭,揣著手盤膝坐了下來。
……
不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兩人間便已經過了數十招。
晏鴻音手中的袖劍斷成了兩截,雖然氣息不順面色卻並無大礙。
蘇夢枕收起手中的兵器,眸中刺骨的孤傲與灼燒的專注緩緩褪去。
「果然,想必殿下便是如今的錦衣衛指揮使了。」
晏鴻音在動手之前,便不意外這個武功超絕,智多近妖的人物會猜出她的身份,被叫破也不過是抱拳應下。
蘇夢枕笑了一笑,又咳了幾聲,這才伸手轉動輪椅側過身,道:「不若入內再敘。」
……
「前輩是說,是這紅玉荊棘將自己的生命力給了您,從而使得您活下來?」晏鴻音看向一邊正收斂了尖刺搭在玉羅剎腿上一翹一翹的紅玉荊棘,欲言又止了一瞬,「那前輩當年在戰場……」
「我的確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再醒過來的時候,便已經來到了這裡。」
蘇夢枕揭開茶壺的蓋子,當著晏鴻音的面往裡面扔了兩朵白色小花,而後斟了兩杯茶水出來。
「小荊不同顏色的花葯效不同,白色的平心靜氣,滋味甘醇留香,不妨嘗嘗看。」
窗邊兩人相對而坐,斟茶而談。
屋子另一邊,玉羅剎的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拽了根羽毛,此時正像是逗貓似的左右晃蕩著逗荊棘玩。
那荊棘的確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巴巴地追著羽毛左右搖擺,急切之時還會開出鵝黃色的小花,不一會兒就開滿了一條荊棘,抖落了一地氣呼呼的嫩黃色。
玉羅剎被逗得哈哈大笑,只覺得這小東西比貓貓狗狗什麼的好玩多了,甚至要比小崽子都好玩。
小荊將自己團成一盤生了半天悶氣,而後氣沖沖跑到窗台邊上將自己的花盆卷過來,砰地一聲放在玉羅剎面前,荊枝伸過來催促玉羅剎重來一次。
——我把腦子帶過來了,咱們繼續!
「還玩啊?但你又贏不了我~」玉羅剎賤兮兮地嘲笑小荊棘,故意道,「總是贏一點意思都沒有,我不玩了。」
正與晏鴻音相談甚歡的蘇夢枕只覺下擺一緊,低頭看去,就見小荊委屈巴巴地拽著他的衣擺,擰巴著翻騰。
之前便聽見玉羅剎的笑聲和言語,知道他幹了什麼好事的晏鴻音:「……」
玉羅剎不服氣道:「它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告狀呢?!」
蘇夢枕和晏鴻音的對話,玉羅剎也聽得見。
依照蘇夢枕的敘述,這荊棘是他一手從種子養大,逐漸長成如今蔓延到整個山谷的架勢,怎麼也不是個小寶寶了吧?
小荊開出一朵紅艷艷的小花,拽著蘇夢枕的衣服下擺,另一條荊枝連連指向玉羅剎,告狀的意味甚濃。
蘇夢枕抬手壓下小荊指著玉羅剎的荊枝,溫和耐心道:「小荊不是一直都想同人玩耍?倘若不想輸,就要努力想辦法靠自己去贏才是。」
「還有,不可以這樣指人,今晚的大字加兩頁。」
紅玉荊棘像是聽到了什麼晴天霹靂的噩耗,整條荊棘都暗淡下來,鬆開蘇夢枕的下擺,蔫噠噠地往小縮,直到一頭栽進玉羅剎身邊的花盆裡,變成了一株栽種在土裡一動不動的紅珊瑚。
「荊棘……也要讀書寫字?」玉羅剎露出一個牙疼的表情。
蘇夢枕輕輕啜飲茶水,淡淡道:「它也是孩子,心性未定之前,自然要讀書寫字,識人明理。」
「前輩所言甚是。」晏鴻音很贊同這一點,孩子的心智極為容易扭曲,小荊這樣的特殊存在,更需好生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