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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31:46 作者: 鶴梓
方柏被叫破身份也只是腳下微微一頓,而後臉轉了轉,朝著玉羅剎所在的方向不偏不倚走了過來。
玉羅剎眼中的欣賞倒是越發濃郁。
他一開始注意到日月神教的這個堂主,就是因為方柏是真正沒有靠山,無父無母無家無親,全憑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從一個年幼入教的雜役爬到了如今的堂主之位。
這樣的智謀心性放在朝堂恐怕會是前途無量,但在江湖之中,尤其是被稱為魔教的日月神教里,講究的從來都是以武為尊。
方柏的智謀再無雙,心性再堅韌,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武力,在日月神教便是任由任我行那個沒腦子的莽夫捏圓搓扁、隨意處置的下屬。
他也註定拉攏不到日月神教中的教眾、香主、堂主更別提往上的長老,也永遠不可能摸到真正的權利與無人可欺的地位。
這樣的人,最適合做他人的一把刀,但也最是容易刀鋒畢露之後反殺握刀之人。
方柏一步步走到玉羅剎身側,落後玉羅剎一步站定,開口道:「聽聞玉教主曾庇護一城,方柏在來到此地時並未想到玉教主庇護的城池竟然是如此規模的存在。」
不錯嘛,瞎是瞎了,腦子倒是中用,不過醒來一天時間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玉羅剎抱胸而立,淡淡道:「你的膽子很大,腦子也很聰明。」
方柏頓了好半晌,而後開口:「玉教主會注意到在下,應當是對日月神教有所看法?」
「看法談不上,惡意有不少。」玉羅剎嗤笑一聲。
方柏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表情,只能依賴耳朵聽到的情緒與聲響,但饒是如此,他還是因為玉羅剎的毫不掩飾而噎了噎。
但轉念一想,其實江湖中人多數都是如此,所謂的心性智謀似乎在強大的武力壓制下顯得一文不值。
方柏想到這裡,面上的神情浮現出幾分陰鬱。
「你的根骨十分不錯,心性堅韌,若是你處在最佳的習武時間,說不得本座都會心動收你為徒。」玉羅剎的話直白到近乎殘忍,「但是現如今你骨骼閉合,白白浪費了天分,終其一生恐怕也難以在武道之上有所成就。」
方柏的臉白了白。
若說他在猜出此地主人是玉羅剎後沒有半分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心頭一直以來的期望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毀去,縱然他心性再如何堅韌,他也不過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罷了。
他艱難地扯了下嘴角:「無情捕頭尚且能以雙腿不良於行之身揚名江湖……」
「那是他有個作為諸葛神侯的師父,背靠朝廷不說還習得一手機關之術。」玉羅剎垂眸冷笑,「你呢?你又有什麼?」
機關之術向來擅者極少,想要找到有收徒之心的大能本就希望渺茫,更別提此種手藝更多都是自幼培養,方柏如今已過弱冠,說難聽些,收他為徒保不齊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哪裡會有人肯冒這樣的風險?
青年垂在身側的手一寸寸收緊,呼吸沉重急促起來。
「怎麼,還是你也想投靠朝廷?倒也不是不行,本座的確有些門路,她對你確也有幾分欣賞。」玉羅剎轉過身面朝青年,說話十分不客氣。
不僅僅是因為青年並沒有什麼籌碼,還因為這人之前險些打斷了他與阿音的雙修。
但是看在這人無心插柳讓他與阿音更加親近的份上……
玉羅剎「嘖」了一聲,話風一轉:「日月神教與大廷有牽連,此事你知道多少?」
「二皇子與任教主有舊,現任的教主夫人曾是二皇子的貼身侍女。」方柏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而後又繼續道,「但任教主最為器重的向問天長老,實則應當效忠……大皇子。」
玉羅剎忍不住朝著方柏投以驚訝的目光。
這小子……是把日月神教上下都查了個底朝天?
方柏見玉羅剎不說話,抿了唇,繼續道:「任教主在向長老的挑撥下已然對二皇子心生不滿,並且堅定認為我已經背地裡投靠了二皇子,想要借二皇子之勢奪取日月神教教主之位。」
玉羅剎少見的露出一種無言以對的神色。
這種挑撥,也就任我行那個腦子裡都是渾濁黃沙水的莽夫才會相信。
對於當權者而言,任我行這樣的遠遠比方柏更好掌控,畢竟沒腦子的好安撫,有腦子的不好騙啊。
玉羅剎看了看天色,已經臨近晚膳,索性直說:「本座若是助你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你能回報本座什麼?」
方柏並不意外玉羅剎的話,而是坦然道:「如若如此,便不是在下能回報玉教主什麼,而是玉教主想要什麼在下便可給什麼。」
玉羅剎朗笑出聲,道:「果真是個聰明人!」
但方柏卻並沒有神色鬆緩,而是越發緊繃起來。
「倘若本座說,想要京城之中那兩位龍子的性命呢?」
方柏的手瞬間緊握成拳。
皇子性命重若千鈞,他若是真的成為殺害皇子的兇手,哪怕他到時候成為日月神教的教主,朝廷也斷然會不死不休,到那時……
玉羅剎見方柏的表情瞬間慘敗,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玩笑話罷了!本座與那兩位皇子無冤無仇,怎會有這般的心思?」
方柏勉強地牽動了一下唇角。
無冤無仇?
既然這位如此說了……那可便是未必無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