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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31:46 作者: 鶴梓
    王憐花頂著一張老頭兒的臉,脖子以下卻是緊緻飽滿的肌肉,涇渭分明得詭異。

    「你就知道關心他,我身上傷了你問都不問一句。」王憐花幽幽道。

    晏鴻音在王憐花背部掃了好一陣,才找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腫,沉默了一下,問:「這是您靠在樹上被戳的吧?」

    「不知道,可能吧。」王憐花趴在那不動,「就是他了?」

    晏鴻音答:「還差一點。」

    王憐花哼了一聲。

    依照晏鴻音的性子,玉羅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擠進去她的心裡,雖說還沒到那個位置上,但也算是玉羅剎有本事了。

    王憐花閉著眼:「他就不覺得你心裡裝著的東西太多了?」

    晏鴻音反手給王憐花的麻穴上扎了一針。

    王憐花並不拿這種小痒痒放在心上:「……說正事呢,小音兒你怎麼還惱羞成怒了?」

    晏鴻音由著他說,也不搭話,手起針落,不一會兒就把王憐花紮成了一個刺蝟。

    「你不能不承認已有的問題。」王憐花嘆氣,「他和我是一類人。我們這種人呢,如果要,那就是要完完整整都是屬於自己的,別人哪怕沾染一點也不行。」

    「至於得不到的時候……」王憐花微哂,沒再繼續說下去。

    晏鴻音冷不丁開口:「那也沒見您殺了沈前輩和朱女俠。」

    王憐花被噎了一下,在晏鴻音面前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往事多少讓他有些不自在,但轉念一想晏鴻音又不知道她和自己是什麼關係,那種不自在便褪去了些,只乾咳了一聲道:「有時候哪怕是我,也必須要承認江湖上總會出現一些不太好對付,得老天庇佑的人的。」

    晏鴻音徑直開口拆穿他:「打不過就直說。」

    的確是打不過沈浪那廝並且屢屢受挫最後打不過就加入的王憐花:「……」

    「這不是一回事。」王憐花決定繞過這個話題,「我是個花-花-公-子,可你養在身邊的那只可不像。」

    「多情人的深情往往比草賤,拿得起也放得下,可是那種純情又牙尖嘴利的貓,一不留神便能咬碎你的喉嚨要了命的。」

    「您管的太多了。」晏鴻音將針包一卷,也不管王憐花背上插的針,抬手掀了帘子就往外面走。

    「行行行,不說這個。」王憐花連忙道,「說另一件事,就算當年我沒教你易容,但怎的這麼簡單的事兒都能露出破綻?」

    晏鴻音腳步一頓,重新將帘子放下,轉過身來看向王憐花。

    王憐花:「……先轉過去。」

    晏鴻音猜到他要幹什麼,身後的動靜很快,當晏鴻音再度轉過身時,乾癟瘦小的粗布老頭兒已經搖身一變成了紅衣翩翩的青年公子。

    晏鴻音看了眼他的臉,沒看出任何易容的痕跡——但王憐花怎麼想也不可能是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臉。

    論易容一道,這世上大抵也沒人能與當年的千面公子王憐花相提並論。

    「那日晚上,你這裡少了些東西。」王憐花抬手點了點喉間,臉上帶著慵懶的笑。

    晏鴻音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那天行動匆忙,她落下了頸部的護甲就這麼去見了花如令,依照花如令的敏感程度,恐怕是猜到了什麼,或者說疑心了什麼想去查,被王憐花的人注意到了。

    說來也奇怪,王憐花教過晏鴻音很多東西,教她如何分辨某個人是否是易容,卻從未教過晏鴻音他最為引以為傲的易容。

    王憐花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道:「我當然想教你。小音兒,我所擁有的一切,我都想親手交給你。」

    他抬步靠近晏鴻音,傾身在晏鴻音耳邊低語:「可是你的面具已經戴太久了,久到你已經忘記了自己真正的模樣。易容的最高境界是徹頭徹尾變成另一個人,從內而外,從身到心,可若是你再套上一層層易容的面容,便走得太遠了。」

    語氣沒有一絲輕挑的戲謔,而是一種珍而重之的勸誡。

    晏鴻音微微轉頭看他,眼裡帶著探究。

    正在這時,安大夫掀開帘子往裡面邁了一步,看到這一幕整個人愣在當場。

    晏鴻音和王憐花都齊齊看過去,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安大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好一會兒,才說:「晏大夫,您這樣……不大好吧?」

    也就是安大夫為人豁達,開醫館這麼多年見得多了,他自然知道晏大夫家的夫君是入贅,平日裡也沒什麼營生,但晏大夫這樣在外面同年輕貌美的公子……唉,怕是要家宅不寧啊!

    晏鴻音:「……」

    王憐花:「……」

    晏鴻音還要在醫館待很久,她不想讓安大夫誤會,也不為別的,只是安大夫這個老人家哪裡都好,就是平日裡喜歡絮絮叨叨的說,這事兒不解釋清楚,安大夫能一直絮叨下去。

    「安大夫,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我……」晏鴻音卡殼了一下。

    王憐花就在站身邊,見狀倒像是看好戲一樣不出聲,反而往晏鴻音的方向身子偏了偏,一副親近的模樣。

    安大夫自然也是相信晏大夫的為人的,見狀便仔細打量了兩人幾眼,恍然大悟道:「可是血親兄妹?」

    晏鴻音一愣。

    王憐花臉上的笑容淡了淡。

    「你們這骨相眉眼啊,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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