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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5:07:47 作者: 淞宴
謝芸錦剛和爸爸通完電話,心情好,莞爾道:「但是他用行動表明了呀,大娘剛剛不是還說這條方巾是您兒子送的嘛,這麼貴的禮物不孝順的人可送不了。」
大娘看謝芸錦氣質不凡,一身富貴人家的打扮,眼珠一轉,也不打電話了,走出隊伍讓後頭的人接了她的位置,湊到謝芸錦跟前小聲道:「姑娘,你見多識廣,能不能告訴大娘一聲,這條方巾到底值多少錢?」
大娘姓何,家裡有倆兒子。大兒子爭氣,是個跑長途的司機,小兒子在縣城當學徒,包吃包住。他們夫妻倆和老兩口都住在鄉下,雖然開銷不大,但勤儉慣了,還有老人要贍養,能省就省。
方巾是大兒子送的禮物,雖然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但她還是覺得拿這些錢買些米糧比較實在。這種方巾麼,看著特別了些,但只能用來當裝飾品,還不如換些錢票,到時候去供銷社買點差不多的面料,自己也能做個相似的出來。
大娘打算上五巷口那兒偷偷換了,但摸不准價格。
五巷口就是鄉親們偷偷交易物品的地方,那兒常年有一些膽兒大的倒騰些吃的用的,甚至還有些稀罕的俏貨。
謝芸錦仔細看了看,還故意上手摸了摸料子,確定這是自己的那條,小聲說了個數。
她按原價折了一點,但畢竟是高檔貨,即便沒有十五塊那麼誇張,也絕對不便宜。
大娘聽了倒吸一口涼氣,小聲罵道:「這死小子咋這麼敗家呢!死貴的東西也買得下手?!」
連道謝的話都來不及說,擺擺手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謝芸錦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偷偷笑了笑。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她記得王水秀這些日子經常往縣城跑,但全都撲空了,這回應該有收穫了吧。
路昉甫一下車,就看見小姑娘跟只吃著好東西的小狐狸似的,眉眼彎彎,笑得狡黠。待看見他後,小狐狸又變成了軟乎乎的奶貓,伸出爪子沖自己打招呼。
他嘖了一聲,覺得那爪子像在他心上不輕不重地撓著,某種情緒要壓抑不住,難耐得很。
「和你爸爸通完電話了?」他有一雙大長腿,走路時布料會稍稍顯出勻稱有力的線條,謝芸錦特意數了一下,從車上到自己面前,他總共走了十七步。
她突然就有些嫉妒了,大小姐脾氣上來,開始嚇唬他:「對啊!我爸爸說要是哪天我不喜歡你了,就不要你了!」
正要去拎包裹的路昉動作一頓,眼神危險地眯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嗎?」
小姑娘色厲內荏,分明心虛得不得了,卻還是仗著大庭廣眾他不能對她怎麼樣,硬著頭皮肯定地點點頭。
她向來直白,喜歡兩個字在唇齒間滾過,路昉倏地笑了,那股熟悉的匪氣又漫上他的眉眼,如同捕捉獵物的黑豹,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良久,他突然一下拎起包裹,謝芸錦本能地後退一步,就聽見他說:「那我只能多討好討好你,請謝知青大人有大量,多多包容。」
謝芸錦立刻想起那天在曬穀場上的話,如「小人得志」般哼哼兩聲,抱著雙臂煞有其事地挑挑眉:「看你表現吧!」
路昉沒好氣地彈了下她的額頭:「走了。」
錢大虎識趣地在車裡等著,見兩人過來,習慣性地下車打算幫忙,路昉擺擺手示意沒事,將包裹放在車斗上。
五巷口離郵電局不遠,謝芸錦算了算時間,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於是沒有急著上車,往那個方向張望。
錢大虎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奇怪道:「謝知青,你找什麼呢?」
謝芸錦眼珠一轉,想了個藉口,對路昉低聲道:「我想去下公廁。」
男人看著她:「認得路麼?我帶你去?」
「不用不用,我知道在哪兒,你們在這兒等我就行!」
……
王水秀又來到了黑市。這兒是個「認生」的地方,存在的時間久了,便有它約定俗成的規矩。
新人初來乍到,都會被仔細觀察,她第一回 來的時候沒找著門路,不換東西,還一直打聽人,差點被別人當做來釣魚的委員會成員。後面接連幾次之後,一些經常來這兒做交易的鄉親才願意跟她搭幾句話。
「我說妹子,你在這兒等人是沒用的。一般人家每個月也就缺糧的時候來個一兩回,你怎麼知道那人啥時候來?再說了,誰會承認自己在這兒換過東西?那不是嫌自己命長麼?」
王水秀不聽,滿心滿眼都惦記著自己的十五塊!那可是十五塊啊!她每個月要給家裡寄去一大半的錢,剩下還要顧念著自己的吃穿用度,以前有謝芸錦補貼,她和馮和平時常偷摸著開小灶,如今一下由奢入儉,誰能受得了?
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這突如其來的十五塊就像是天上掉下的餡餅,不接不是人。
她坐在一節石階上,小心翼翼地張望四周。馮和平說那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長得有點壯實,寸頭眯縫眼,嘴邊還有一顆黑痣,她來了幾次都沒遇到。
夏管時候也忙,過幾天大隊組織除草,要是今天等不到,就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再來了。
等得煩了,王水秀心裡有點埋怨謝芸錦,要不是她想一出是一出,自己也沒這麼多事兒。
正在這時,一個臉盤圓潤的大娘朝這邊走了過來。王水秀眼睛一亮,跟探照燈似的,立刻盯上她發尾綁著的方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