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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5:07:47 作者: 淞宴
「哼,這小傢伙,慣會拿可憐巴巴的神情看人了,跟我們家那丫頭似的,看著乖巧,實則一肚子壞水。」
謝芸錦喉嚨發緊,連忙抬頭看天逼退眼眶中的熱意,然後才故作不高興地開口:「誰一肚子壞水了?您怎麼拿我跟一頭牛說事兒啊!」
聶鶴也訝然抬頭,見到她先是警覺地四處望了望,確認周圍沒人後才鬆了口氣,哼笑道:「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謝芸錦聳了聳鼻子,不自覺撒嬌:「不愛跟您計較!」
看見疼愛的外孫女,聶鶴也眼角的笑紋堆疊在一起,餵完最後一把草,起身到院子裡洗乾淨手。謝芸錦貼了上來,將自己白天買的東西都在他面前擺開。
「我今兒去縣城了,順帶也給您買了點東西,還有這荷葉您留著泡水喝,消暑。」
她像小時候一樣,得了什麼好東西就喜歡一樣樣展示在家人面前,然後仰著那張惹人愛的小臉,等著人誇獎。
聶鶴也忍住笑,習慣性地捻起幾片放到鼻尖嗅幾下,嚴肅地問:「在你陳叔那兒沒惹禍吧?」
「當然沒有啦!」謝芸錦嬌聲反駁,指著那一小包荷葉,「還幫他採藥了呢!也就是沒趕著時候,等我曬的荷葉好了再拿來給您嘗嘗。」
「那我可等著了。」聶鶴也睜大眼笑了,片刻後長舒一口氣,「沒惹禍就行,你陳叔是個有本事的,小時候教你的東西別丟,好好學著。」
「知道啦。」謝芸錦乖巧地應了句,又嘟囔道,「合著我在您心中就一混世魔王的形象。」
聶鶴也哼了幾聲,開始趕人:「行了,東西也拿來了,快走吧,別叫人看見。」
他和謝芸錦的關係也只有大隊長家幾個人知道,雖說江渡村的批/鬥風氣不重,但能避則避,誰也不想上趕著給自己找麻煩。
謝芸錦輕輕揪了把他許久沒刮的鬍子:「我來的時候都看了,沒人!還有事兒問您呢!」
聶鶴也捂住自己的下巴,象徵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語氣里滿是縱容:「那你說。」
謝芸錦抿了抿唇,下意識把聲音放輕:「您有沒有什麼好友同事是姓路的?路見不平的路!」
聞言,聶鶴也眉心一跳,不動聲色打量了下外孫女,面不改色地開口:「你問這個做什麼?」
謝芸錦不答,撒嬌道:「有沒有嘛?」
聶鶴也被她晃得頭暈,擺擺手,一臉好笑:「有的同事也就見過一兩面,我哪記得人家姓什麼?」
「關係近點兒的呢?沒有嗎?」
「沒有沒有,沒天光了,你快回去,姑娘家大晚上小心點兒。」
他的語氣如往常一般,聽不出什麼特別,謝芸錦失望地哦了一聲,在外公的催促下走出牛棚。
既然不是外公這邊的,那應該就是爸爸那頭的關係了吧?謝芸錦在心裡琢磨著找時間寫封信問問,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最後一絲光亮回去。
……
第二天上工,謝芸錦將她換來的三塊八和買的日用品拿給陳廣福,得意洋洋地討功:「不少吧!全靠我的三寸不爛之舌!」
因著方向東的關係,陳廣福到供銷社換藥多少都能得到點照顧,和謝芸錦拿來的錢數差不離,也就她這個沒眼力勁兒的愣頭青自鳴得意。
陳廣福又好氣又好笑,不耐煩看她那副小模樣,板著臉道:「幹活去!」
謝芸錦扁扁嘴,切了一聲。
她是不會給自己找活兒乾的人,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扯著嗓子問道:「也沒活兒呀!」
陳廣福嘆了口氣,指著自己腳邊那包山參:「山腳那處小溪知道吧?到溪頭的桃樹林,會有個當兵的過來,你就把山參給他。」
「拿京市大曲換的那個?」
「對,算起來也好一陣兒沒消息了。」
謝芸錦戴好自己的斗笠,隨口問:「長什麼樣呀?」
陳廣福想了想,摸著下巴道:「看著俊俏的那個就是了。」
這話從老爺子嘴裡說出來倒是稀奇,謝芸錦笑了:「萬一咱倆的眼光不一樣可就壞了。」
陳廣福瞪她一眼:「看著穿軍裝的總沒錯!」
「走啦!」謝芸錦嘿嘿一笑,背上自己的小背簍,揮揮手離開藥房。
小溪從山上的岩縫中流淌出來,清澈見底,周圍鬱鬱蔥蔥長滿了植物,連空氣都涼爽了許多。
再往前走一段便是桃樹林,謝芸錦眯著眼,在溪邊看見好幾個孩子。
他們踩在溪里打水仗,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咋咋乎乎地吵鬧,旁邊放著好幾個滿滿當當的背簍。
是來打豬草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雞嫌狗厭,但在鄉下已經能算勞動力了,平時幫隊裡做些輕省的活,和謝芸錦一樣,按量記分。
大夏天的,他們就愛在山腳打豬草,既可以躲涼玩水,還能爬樹摘果子,簡直不要更瀟灑!
幾個小蘿蔔頭玩得正歡,突然有人看見了謝芸錦,立馬大叫一聲,然後所有人齊刷刷地往這邊看,跟受驚的幼獸群似的。
謝芸錦穿著天青色的罩衫,褲腳挽了幾圈,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踝,斗笠下的臉蛋俏麗精緻,像大人口中說的美麗妖精。
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當即紅了臉,躲到大一點的孩子身後,沒忍住,又探出頭來悄悄觀察。那模樣好奇又害怕,緊張的小眼神透露出內心的想法——好看的妖精會吃小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