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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5:07:47 作者: 淞宴
「可俺……」
路昉側身:「錢大虎!」
「有!服從命令!」
一男一女遠去的背影分外和諧,錢大虎忿忿不平地嘟囔道:「我看分明是假公濟私……」
……
日頭漸高,暑氣從地面燙上來,無視樹蔭在空氣里肆虐。謝芸錦熱得兩頰通紅,踉踉蹌蹌地綴在男人身後,嘴唇因為缺水而有些乾燥。
男人踩著雙解放鞋,身姿矯健如履平地,許是為了照顧她,速度不快,始終保持著兩個身子的距離。
「餵……」謝芸錦用鋤頭戳了戳他的後背,聲音因為乾渴發啞。
路昉回身。
「我走不動了……」想休息一會兒。
男人莫名覺得耳朵發癢,想了想,拾起鋤頭的另一端,扯了扯,道:「快到山腳了,克服一下。」
謝芸錦牽著鋤頭被動向前走,哼哼唧唧。走了一會兒,忽然手脫力,整個人往前撲去。
路昉好似後背長了眼睛,迅速往旁邊側退一步,長臂接住她,摟上單薄的肩膀。謝芸錦撞進一個寬厚的懷抱,鋤頭噹啷一聲砸在她原先腳的位置,手柄擦過鞋尖,倒在草叢裡。
少女身上帶著清甜的香氣,如早春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溫軟地貼在胸膛上。路昉劍眉輕蹙,下意識地偏頭,忍下喉間的悶哼。
謝芸錦怔了幾許,眨眨眼抬頭看,視線所及之處是男人薄厚適宜的唇瓣,分明的下頜線,以及束緊領口上端的喉結。
幾乎出於本能,她悄悄咽了下口水。
「抱歉。」路昉迅速將她放開,俯身撿起地上的鋤頭。
「謝知青——謝知青——」
熟悉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謝芸錦仿佛孤身在外見到了老鄉,四處張望了會兒,衝著聲音來處喊:「方安遠!我在這兒!」
不遠處很快出現了一個身影,方安遠背著背簍,渾身跟被水洗了似的,見到謝芸錦才終於喘了口氣,臉上那股淺淡的焦急褪去,又恢復成冷漠的模樣。
見她沒心沒肺,心頭微惱。
早知道要領著這麼個人,他今天還不如聽娘的話去城裡。
謝芸錦看到他的模樣也有些愧疚,可大小姐是不會道歉的性子,嘴唇囁喏了幾下,還是捧起自己辛苦挖來的土茯苓,獻寶似的炫耀道:「看!這麼大!是我挖的!我還殺了一條蛇,取了蛇膽還能回去泡酒!」
路昉打消了最後一點疑慮,聞言又覺得好笑。
小姑娘還惦記上蛇膽了,什麼時候又變成她殺的蛇了?邀功邀的未免太過霸道。
第11章 011 封口費
方安遠神色不豫地看著她,又垂眸瞥了眼土茯苓,什麼話都沒說。
謝芸錦不以為然,這人傾心於柳荷的善解人意,自然會因為她的刁蠻自我心生惡感。
她拿捏得死死的,繼而小跑到路昉跟前,伸出手:「蛇膽給我。」
男人劍眉微挑,眼帶興味,似乎在說——我殺的,為什麼要給你?
當然是因為她霸道!在方安遠面前,越霸道越好!
謝芸錦咬牙,逕自去奪。
突然逼近的距離令路昉下意識做出反應,他一把握住她的小臂,衣袖因為天氣炎熱早就被挽至肘部,露出白嫩如瓷的肌膚,冰涼滑膩的觸感宛若上好的羊脂玉。
男人身上熱氣騰騰,掌上幾處厚繭輕輕擦過肌膚,一瞬間的氣勢令謝芸錦有些無措,漂亮的桃花眼纖塵不染,一眼就能看穿裡頭的心思。
「你、你是不是耍流氓?我要去舉報你!」謝芸錦奮力抽出自己的手,暗罵該死的重生副作用,耳尖燒熱,怎麼看怎麼像惱羞成怒,「解放軍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你居然貪我的蛇膽!」
路昉輕咳一聲,聽到這話氣笑,面上不顯,大義凜然道:「蛇是你養的?」
謝芸錦傲嬌,說得有模有樣:「沒有我,它能出現嗎?」
一旁的方安遠似乎聽不下去了,幾步上前,對路昉說道:「多謝同志送她,我們這就走了。」
謝芸錦不依:「我的東西還沒要來呢!」
方安遠深吸口氣,萬年不變的表情似結了寒霜,壓著脾氣丟下一句「隨你」,轉身便走。
「誒!」謝芸錦心中暗喜,面上卻裝作懊喪,遠山眉落下來,明媚的臉龐蒙了層不悅。
她垂下長睫,視線中卻突然出現一隻大手,碧綠色的蛇膽置於掌心。
謝芸錦抬頭。
男人目若朗星,嚴肅時駭人,卻被丁點笑意帶出了些少年氣:「喏,封口費。」
——我要去舉報你!
——封口費。
謝芸錦一時怔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兇巴巴地道:「算、算你識相。」
……
等走到藥房,陳廣福已經出診回來了。
他翻動著簸箕上的藥草,聽到動靜頭也不抬:「回來了?」
謝芸錦四處張望,沒有發現方安遠的身影。陳廣福直起身,將簸箕放到屋外陽光下。
「安遠已經回去了,怎麼,找他有事?」
「我找他能有什麼事?」謝芸錦嘟囔了一句,將土茯苓置於桌上,餘光瞥見了角落的背簍。
是方安遠背去的那隻。
裡頭原本的野兔菌類已經不見,只剩下奇形怪狀的土茯苓,約有七八塊堆在一起,未抖落乾淨的泥塊鑽出背簍的竹洞,滾落在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