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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眼裡，栓子媳婦已經是半腳踩在閻羅殿裡的人，就算能救回來，機率也很渺茫。

    這種時刻，為了一個渺茫的機會，卻要承擔可能會損失更多的壯勞力，這筆帳他們怎麼算怎麼覺得不合適。

    所以他們不怪蘇書一個小姑娘不理解，就算將來栓子回來，知道這種情況，也不會說什麼的。

    畢竟不是還給他們栓子家留了一個根嗎？

    沒有人願意自家的男人或是兒子，去隻身犯險，況且那山裡的靈芝都有靈氣，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嗎？

    如今大家性命堪憂，死的傷的，一個接一個，又不是只有栓子媳婦一個人有毛病，大家這不都是硬挺著呢麼，能挺過去就活著，挺不過去就算了。

    為了救一個，再搭上一群，這筆帳不划算。

    ……

    天際放亮，村子裡的公雞被嚇傻了，也不報曉了。

    偶有一兩聲犬吠，還提醒著大家新的一天來了。

    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尋找其他村民的工作，一大早彭三爺就帶人去了，遠遠地，望了一眼蘇書的車，搖搖頭，嘆息著走了。

    蘇書坐在車廂內，其實看見三爺他們了，說不上心裡什麼感受，就覺得在這繼續待下去，太憋悶。

    昨天晚上，三爺也曾勸說過其他人幫幫忙，可惜縱然老爺子在村里受尊敬，這種時刻，他有什麼理由讓別人家的男人去山裡送死呢，她懂。

    就在蘇書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等著第二天聽栓子媳婦的消息傳來。

    可她萬萬沒想到，次日清早，昏迷一宿的栓子媳婦竟然甦醒過來，身體也奇蹟般的恢復過來，不再有性命之憂。

    蘇書聽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

    眼看快沒命的人，一夜過後，居然重新活過來了嗎？

    ☆、第82章 棄小家保大家不得已

    沒有人知道一個瀕臨死亡的人，究竟是如何一夜之間從鬼門關回來的，找不到原因，最後只能歸結到祖宗保佑。

    蘇書也不知道原因，但人能活過來，就夠了。

    彭村的村民，經過一夜的冷靜，第二天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應對災情有可能長時間得不到救治的情況，彭三爺和一些老人們在商量大路如果打不通，就要嘗試走山路出去給外面的人送信。

    彭村的位置太偏，如果不能有效把裡面的情況傳到外面，以後的局面會更加艱難。

    地震對村子的損毀程度並不是很大，因此糧食並沒有造成困境，有困境的是醫療用品和緊急救治。

    彭三爺發現，新來的小姑娘，僅僅隔了一夜，整個人就變了。

    倒不是說蘇書變化有多大，可是他人老眼精，觀了一輩子人了，蘇書臉上平靜眼底無波的冷靜，已經沒有昨日之前那一股感同身受的情緒了。

    聚集在廣場的安頓問題，和沒有找到的村民救援，雖然一切她也沒有袖手旁觀，可是老人家還是等到一個空擋休息的時間，走到蘇書身邊。

    「蘇丫頭。」

    蘇書坐在地上，正打算喝口水，吃點東西，忽然聽見有人喚她名字，抬起頭，是彭三爺。

    她客氣生疏的站起來，淡淡的說：「三爺爺。」

    「坐下吧，老頭子累了，在你這裡休息休息可好？」

    她能說不好麼，往旁邊讓了一塊乾淨的位置，兩個人在地上席地而坐，發放食物的村民給彭三爺送來一份，蘇書選的位置離人群有點遠，正因這樣的距離，彭三爺才有心想跟她說說話。

    「能陪老頭子我聊聊嗎？」

    蘇書咬了一口自帶的麵包，「好。」

    「麵包太干，一會喝點熱粥吧。」

    「嗯。」

    蘇書的回答，客氣而有禮，獨獨少了之前的放鬆和熱情，彭三爺坐在一旁，喝了一口熱粥，暖了暖腸胃，嘆了口氣。

    「彭村人讓丫頭你失望了。」

    蘇書咬麵包的動作忽然頓住，不過只頓了幾秒，恢復如初。

    過了會，她說：「沒有，正常的，我能理解。」

    彭三爺道：「能理解，卻不能接受。」

    「也能接受。」蘇書說。

    彭三爺側頭看她，年輕的小姑娘，認真的說著我能接受時，神情未變，眸光未變，可見她說的是心裡話，只是這心裡話沒有往日溫度了。

    昨夜，她應該是想了一夜吧，彭三爺心想。

    「丫頭，可能我說這話，你覺得有點倚老賣老了，不過老頭子我也想替彭村人跟你解釋解釋，有時候不是村子裡的人冷血，而是我們世代生活在這裡，生活有好有壞，艱難的時候，總是會面臨很多艱難的選擇，有時候人力渺小，總有退縮和懦弱的時候。」

    蘇書沒想到，彭三爺會跟她解釋這麼多，她的目光落在遠處山坳下的那面青色，在想三爺的話。

    彭三爺見她沒說話，又道：「有時候，棄小家保大家，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夜裡進山確實太危險。」

    ☆、第83章 直面殘酷仍勇往直前

    蘇書終於轉過頭來，看著彭三爺的眼睛，目光認真：「三爺爺，您老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我能理解，是真的能理解，我並不是不通情理一意孤行的人，彭村現在的狀況如何，我有眼睛，能評估出來，我知道大家最後的決定，才是權衡利弊之後最好的選擇。」

    彭三爺望著她，並沒有打斷她，他覺得眼前的小姑娘認真說這些的時候，眼睛裡有特別的光芒。

    蘇書頓了頓，繼續說道：「三爺爺，有時候棄小家保大家，也許是最佳的選擇，可卻不是最好的選擇，趨吉避害是人之常情，彭村人並沒有錯，我一個外人，沒有資格評論彭村，我也不應該評論。可是，我不知大家有沒有想過，面對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選擇迎難而上的勇氣，有時候在特殊的時期是比明哲保身更重要的選擇。現在，大家尚且有退路，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可若有一天大家被逼到絕路，輕易就選擇放棄別人的性命，又如何會信任別人，屆時人人自危，豈不是危害更大。」

    彭三爺沉默。

    大概有些話，蘇書想了一夜，也憋了一夜，她本打算今天準備好，嘗試走山路離開彭村，她沒想到彭三爺會找她說話，想了想，還是把心裡話說了。

    許久，她喝了口水，淡淡的說：「人在絕望的時候，最好的東西不是糧食和藥，是希望。」

    而昨夜，彭村人親手把「竭盡全力不放棄」這樣的希望火苗親手掐滅了。

    她不知道，經歷過這場地震在珍貴藥材和人命之間衡量之後做出選擇的彭村人，在不久的將來，面對真正殘酷的末世時，還會不會相信身邊的人，還願不願意相信別人。屆時再遇難題，他們是會選擇堅持還是會選擇放棄，這一切，她都猜不到了。

    彭村，山巒環繞，林中多寶，占天時；位置上，偏居一隅，占地利；村人多世代繁衍，親緣相近，占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皆占全的彭村人，若是所有人團結一心，那區區幾年的末世危機興許會比外人更快的度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