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哎！」彭春來高高興興的把兩瓶酒往桌面上一擺，就著三爺的炕沿邊坐了下來。

    彭三爺瞅了他一眼，沒說啥，轉頭問唐澤霖。

    「首長身體可好？」

    唐澤霖笑，「好著呢，沒事天天訓我。」

    「大老遠的，你總上老頭子我這來，多耽誤你工作。」

    「不耽誤，我休假了，在家呆不住，能過來跟您老嘮嘮嗑，舒坦。」

    彭三爺聞言，心裡好受，唐澤霖這小子不錯，什麼話到他嘴裡再說出來，聽著就是順耳，臉上從方才回來時的沉重也放晴了許多。

    唐澤霖是個人精，用他親爹唐虎生的話來說，打小就是粘上毛比猴都精的那貨，心眼比馬蜂窩都多，眼毒手黑，要不是生下來三觀奇正無比，唐虎生真不知道該咋辦。

    從軍，他是既欣慰又擔心。

    從村長彭春來一進屋，他就嗅到他和彭三爺之間的不對勁，心裡悄悄記下，想著找個合適的時機問問。

    彭三爺見他的目光在自己和村長的身上轉了兩圈，就知道這小子只怕是察覺到什麼，等他問還不如自己這個老頭子先發制人。

    「你從C城過來的？」

    「對。」

    「城裡現在沒什麼事嗎？」

    唐澤霖看看袁驍，一時被問住，「三爺爺，您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彭三爺見狀，心裡就有數了，擺了擺手，「沒什麼。」

    他越這樣，唐澤霖越覺得有事，不由多問了兩句，旁邊的村長見狀，這才開口把之前村子裡賣湖米這事說了，結尾總結性的想徵求一下兩個從城裡來的年輕人，村子裡發展改革是不是個好方向？

    唐澤霖從軍，微微一笑，就淡定自若的將村長的問題移交給旁邊「做買賣」的兄弟袁驍。

    而他自己，分明從彭三爺的臉上看出問題並不那麼簡單。

    袁驍一聽這問題忒適合哥們我了，拉著村長在一旁大談如今現代化新農村的發展是如何蓬勃的。

    那邊，唐澤霖見彭三爺不經意嘆了口氣，不免關心的問了問。

    彭三爺瞅著旱菸，吐了兩口眼，道：「小唐啊。」

    「哎，三爺您老有話直說無妨，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給您老好好辦。」

    彭三爺的孫子，叫彭曉軍，比犧牲的時候才二十多歲，長著一張憨厚的臉，真誠、樸實、仗義，當年是他在特戰隊的戰友，新兵訓練的時候，唐澤霖就瞅這新兵蛋子有意思，腦子一根筋，耐性卻極強，他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那大院裡，隨便拎出一個都是能興風作浪的人精，冷不丁碰上這麼哏的一位，訓彭曉軍的時候，唐澤霖也著實廢了一番功夫。

    從最初的不看好，到最後以優異成績脫穎而出成為特戰隊一員的彭曉軍，讓唐澤霖打心眼裡喜歡。

    後來，無數次戰鬥中的磨合，唐澤霖尤其喜歡這位戰友，可在一次對敵襲擊中，為了給戰友留下生的希望，他卻倒在敵人的子彈下。

    他倒現在還記得，送勳章回來給烈士家屬時，彭三爺乾枯蒼老的手摩挲著孫子的功勳章時，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身為軍人，能夠死在戰場上，我孫子好樣的！」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鋼筋鐵骨管，冷不丁一句話就能戳心窩子。

    唐澤霖當時什麼話都沒說，可自那以後，只要休假，不管假期是長是短，只要時間夠，他就一定過來看看彭三爺，替彭曉剛看看。

    彭三爺磕了磕菸灰，說：「前幾天，我們家曉剛給我託了個夢。」

    呃？

    唐澤霖：「……」

    ☆、第43章 夢裡彭山故人頻預警

    彭三爺難得做了一個夢，夢醒時，記憶清醒無比。

    在夢裡，他見到已經犧牲的孫子穿著橄欖綠的軍裝朝他走來，卻一聲也不言語，不管他呼喚多少遍，彭曉軍都不說話，老爺子在夢裡淚如涌注，都說故去的人在夢裡跟親人說話不好，彭三爺想他家曉軍都到陰曹地府了，還為他個老頭子著想，夢裡心酸不已。

    夢裡是黑夜，他就站在自家的門口，曉軍看了他一會，便轉過身指著村後面的群山。

    彭三爺不知道孫子曉軍是何意思，就見曉軍一直指著灰濛濛的天空，始終也不肯把手臂放下，他走到孫子旁邊，想跟孩子離的近一點，去沒想到曉軍一把推開他，差點將他推倒在地。

    就在他想開口說話之際，只見灰濛濛的天空上飛來無數的烏鴉，數不其數的群鳥遮天蔽日，一下子就將整個天空遮住。

    轟隆一聲！

    群山連著腳下的土地都在晃動，彭三爺站都站不起來，在搖晃的天地之間，就聽見孫子曉軍對他大喊：「爺爺，地要毀了，快跑！」

    熟悉的聲音，在夢中一聲一聲催他逃生，夢裡，彭三爺驚嚇不已，搖搖晃晃就想拽著自己孫子一起逃生，可是他還沒有夠到曉軍的手，曉軍的身影就已經被漫天捲起的黑煙所吞噬。

    彭三爺一聲大喊從夢境驚醒，夜半三更，一抹臉上，全都是汗水。

    老爺子茫然的坐在自家炕頭上，披著外套抽了一宿煙，眉頭凝重不開。

    等天亮了，他就一個人去山腳下溜達了一圈，有村子裡的人好奇，問他幹嘛去，他也不回應人家，逕自一個人在裡面繞了一圈回家。

    夢裡的場景太真實了，真實的直到現在彭三爺都覺得，好像那夢中的場景隨時都會發生一般。

    親人託夢說給別人太玄乎，老爺子自己沒想通，也不想跟別人說，可他沒想到，那天晚上，居然不止他一個人夢見故去的親人，村子裡好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們都或多或少的做了不同的夢。

    雖然夢中的場景不盡相同，可同一時間這麼多人都夢見故去的親人，年歲大的點的人，想的多，大家你說一句我說一句，不由得，老人們開始擔心了。

    總覺得這天要變呢是咋？

    村子裡的年輕人現在幹勁十足，老人們也不忍心潑冷水，彭村窮了很多年，誰家不想過好日子，老人們憂心忡忡，年輕人熱火朝天，這幾天彭村的氣氛就是這麼詭異。

    一連幾天，老人們睡不好覺，大家都覺得這麼下去不是事，於是由彭三爺挑頭，就去找村長彭春來了。

    可是彭春來也為難啊！彭三爺回來的時候，心裡還在想著這件事到底該怎麼辦。

    也不知道是人老了就成精了，還是說真的就是有故去的鄉親們前來提醒，彭三爺隱隱覺得，彭村要有難，那難若真來的可能還不小。

    唐澤霖突然到訪，彭三爺一時好奇，想問問看別的地方什麼情況，唐澤霖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聽完之後，並沒有直接就發表意見。

    ☆、第44章 兄弟有酒一生一起走

    如果他不了解彭三爺的脾氣，他可能會當成茶餘飯後的閒話來聽，可他太了解這個倔犟的老頭從來不屑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這件事既然能讓三爺爺如此為難，就算有點神神叨叨的，唐澤霖也沒覺得是胡說。

    他服役的地方，挨著廣袤的叢林，那種人煙罕至的森山老林里有許多未解之謎，不是每一個傳說都有答案，不然就不可能稱之為秘密了。